他便用这最痛苦的方式,让将军也尝尝,等待的滋味。
反正这世间早已安排妥当。
新政的诏令已传遍九州,苏涣已可代天子批红,龙椅上那个病秧子驾崩不过早晚之事。
至于他自己?
一个弑君摄政的疯子,活着是史书里的乱臣贼子,死了倒能成全忠义美名。横竖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不如让这具身子再最后派些用场。
多讽刺啊。
他铺好了万里江山,却铺不到将军归家的路。
沈清让是听闻暗卫急报后连夜兼程赶回的。
渡军峡的埋伏来得突然,箭雨倾泻而下。
苏涣带人搜寻峡谷时,他昏迷在溶洞深处,高烧中仍无意识的攥紧着时岁给他的玉佩。
从渡军峡的尸山血海到玉门关的军营,他走了整整三个月。肩伤反复溃烂,沿途的朔风像钝刀刮骨。可每当意识模糊时,他总想着京中还有个小狐狸等自己回去娶他。
腊月二十八抵达玉门关那夜,营帐外风雪呼啸。
除夕之约像根刺扎在心头。
两天两夜八百里急驰,他得赶在子时前回去。
那个娇气包啊……最记仇了。
沈清让纵马冲入城门时,正撞上满街奔走的金羽卫。火把将夜色烧得通红,为首的都统认出来人,险些跌落马背:“将、将军?!”
“出什么事了?”他一把攥住缰绳,战马立起。
都统声音发颤:“王爷宫宴中途离席……末将已搜遍了王府和将军府……”
不知怎的……
沈清让想到了百雀楼。
时岁轻佻的勾着他的尾指跟他说:“陪我睡一晚。”
就是那里!
沈清让策马穿过长街,百雀楼的大门紧闭。
当他踹开那扇雕花门时……
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抽搐。
时岁斜倚琴案,广袖垂落,露出一截苍白手腕。琴弦深深勒进皮肉……
血流成河。
听见破门声,那人睫毛颤了颤,涣散的瞳孔艰难聚焦。
“……你又骗我。”
窗外,新岁的更鼓恰好敲响。
沈清让扯裂衣摆的手抖得厉害。
衣料缠上伤口时,滚烫的泪砸在时岁眉心。
他打横抱起人冲下楼梯,在转角处与带着太医赶来的苏涣撞个正着。
“赶紧救人!”沈清让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怀中的时岁轻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太医令急忙上前,却在看清伤势时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这是……存了必死之心啊。”
沈清让一把揪住太医令的衣领,眼中的血丝狰狞可怖:“救不活他,我要你们太医院全部陪葬!”
“沈清让你疯了!”苏涣死死按住将军青筋暴起的手腕,“现在杀太医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