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月色清冷,葛从周明知面前的是敌人,却又是救命恩人。
杀了是不义,真要报恩又是不忠。
他活了大半辈子竟陷入了如此两难之地。
夜风徐徐,远方一声狼嚎,惊破了寂静的夜。黄河水泛滥,涛声不绝,卷起重重浪花烦扰了思绪。
“小恩公,你是不喜欢这白玉?这玉石卖了钱,足够换好几匹好马,看你是异族贵族,定爱骑马围猎。”
不知过去了多久,葛从周实在忍不住,先开了口,他也不打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了,毕竟自己都一大把年纪,孙子都和面前这小子差不多大。
李存勖见葛从周似乎没了耐心,他就是等这个时刻,不然他真的开始忽悠起来,葛从周精力太足看出破绽怎么办。
“我不需要这个,你既然是郓州兵卒,一定很了解城中百姓吧。”
他语气淡淡,目光清冷,似乎是随口一说却颇具威压。
葛从周没由来觉得周身一冷,回道:
“某对城中百姓,的确略知一二。小恩公何又此问?”
“据说朱温帐下有一员猛将,自黄巢起兵到归顺朱温,英勇善谋略,身经百战而长胜,对下宽仁谦卑有礼,从不居功自傲,当得一条忠义好汉。”
李存勖负手而立,背过身去,月光在周身形成一道朦胧的光圈。
“我途径郓州城,曾见一八旬老妪腹部肿大凸起似是有孕,心中惊奇,便上前询问。
得知那老妪竟是葛从周之母,身患不治之症故腹水淤积状似怀孕,她想在临死前和征战在外的儿子团聚。
但葛从周又急着攻打兖州,这位老母亲思儿情切,竟想独身一人去兖州城。”
葛从周听他提及自己的阿娘,顿时心焦神乱,不敢再小瞧面前的沙陀小子,慌乱地站起身,混着泥沙的黄河水顺着衣摆往下滴,曾经的常胜将军此时却格外狼狈。
他望着李存勖的背影,不敢怠慢,恭敬地作揖道:
“请恩公原谅某对身份的隐瞒,那老妪正是在下的老母亲。
救命之恩难报,恩公想要什么,某尽量双手奉上,以还重恩。
但请您告知她身在何处!”
李存勖听他如此心急情切,便知自己赌对了。
葛从周果然最重孝道,更是恩怨分明的好汉。
只要抓住这一点,定能兵不血刃,解决甚至拉拢朱温帐下的这一猛将。
“放心吧,你的母亲现在正在兖州城等你。”
李存勖说道。
葛从周心惊,顿时出了身冷汗。
“兖州?那岂不是……”
难道这沙陀小子联合李嗣昭带走了阿娘!?
李存勖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妖异的蓝瞳显得更加冷酷无情。
“葛将军,为何不亲自去看看,您的母亲定等得心急,想见您一面,不是吗?”
不是他想吓唬葛从周,只是直接说自己救了他娘,要他背叛朱温以报恩请,这未免有些太过轻描淡写。
还是让老奶奶亲自去说服自己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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