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公孙瓒部下的骁将,姓赵名云,表字子龙,乃是常山郡真定人氏。
常山郡本属冀州管辖,当时称为常山王国,是以后的建安十一年才改为郡治的。袁绍据住冀州,士多趋附;独赵云前往投奔公孙瓒。公孙瓒且喜且嘲道:“听说冀州的人都想要依附袁绍,怎么唯独你能迷途知返,所以来投从我乎?”
赵云答说道:“天下大乱,不知道谁是明主,百姓有倒悬之危,我们常山人经过商议讨论,决定要追随能够实施仁政的地方,并不是因为我们要疏远袁绍而偏向于将军您。”
公孙瓒闻言大悦,留居麾下,款待颇优。嗣赵云见公孙瓒行同市井,不足图成,也自悔进身太急;凑巧来了刘备,气谊相投,遂与结好,就是关羽张飞两人,亦视为知己,常相往来。惺惺惜惺惺。至刘备赴平原,邀赵云同行,且代话于公孙瓒前,乞请以赵云为助,公孙瓒允如所请,刘备与赵云即一同赴往平原去了。不但赵云不宜放去,即刘关张三人,亦不宜轻离,以是知公孙瓒之失人。
袁绍闻公孙瓒军队来攻,郡邑多叛,已有戒心,又恐他约同袁术,南北并举,更不可当,乃遣使者来到荆州,说通刺史刘表,使他牵制南阳,免得双方夹攻。
刘表,字景升,籍隶高平,乃是是西汉鲁恭王刘余的后代,年轻时受到良好的教育,他参加过太学生运动,被称为“八俊”之一(张璠《汉纪》则称其为“八顾”之一;《后汉书》亦载刘表与同郡张俭等号为“八顾”,又指与张俭、岑晊、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等称为“八及”;《汉末名士录》称为“八友”之一),于第二次党锢之祸时与同郡张俭等受到讪议,被迫逃亡。
汉灵帝光和七年(184年),党禁解除,刘表受大将军何进征辟为掾属,推荐再次入朝,出任北军中候。
到了汉献帝在位的初平元年(190年),荆州刺史王睿为孙坚所杀,董卓上书派刘表继任。由于当时江南宗贼甚盛,袁术屯于鲁阳,手下拥有所有南阳之众。吴人苏代为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县长,各据民兵而于当地称霸,导致刘表无法直接上任。他于是匿名独身赴往荆州,方才得以上任。
刘表奉诏为荆州刺史,至荆州后,一人一马进入宜城,与中庐县人蒯良、蒯越及襄阳人蔡瑁等共谋大略。
刘表问道:“此间宗贼甚盛,群众不附,袁术因而取乱,祸事如今已至了啊!我希望在这里征兵,但恐其不能聚集,众位有何对策呢?”
蒯良道:“群众不附的原因,是出于仁之不足,群众依附而不能兴治的原因,是出于义之不足;如果仁义之道能行,则百姓来归如水势之向下,何必担忧来者之不从而要问兴兵之策呢?”
刘表又问蒯越,蒯越说:“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兵不在多,在能得其人。袁术为人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一勇之武夫,不足为虑。宗贼首领多贪暴,为其属下所忧。我手下有一些平日具备修养的人,若遣去示之以利,宗贼首领必定持众而来。使君便诛其无道者,再抚而用其众。如此一州之人,都乐于留守此州,得知使君为人有德,必定扶老携弱而至。然后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袁术等人虽至,亦无所能为了。”
刘表叹道:“子柔(蒯良字)之言,可以说是雍季之论。异度(蒯越字)之计,可以说是臼犯之谋。”
刘表便让蒯越派人诱请宗贼五十五人(《后汉书》载十五人)赴宴,将其全部斩杀,一并袭取他们的部众。只有江夏贼张虎、陈生拥众据守襄阳,刘表乃使蒯越与庞季单骑前往将其说降。
荆州的郡守县长听说刘表威名,大多都解下印绶逃走。至此,刘表控制了除南阳郡外的荆州七郡,理兵襄阳,以观时变。
刘表得以乘虚入城,略定江表,因通使袁绍,愿合兵讨伐董卓,出屯襄阳,作为后应。
后来袁绍赴往冀州,刘表终按兵不发,惟与袁绍仍使命不绝,袁绍因此托他防备袁术。袁术也恐为刘表所袭,于是致书孙坚,令攻荆州,孙坚即进兵往攻。
刘表遣部将黄祖在樊城、邓县一带迎战,黄祖逆战,被孙坚杀得大败溃输,奔还襄阳,孙坚驱兵大进,竟将襄阳城围住。刘表夜遣黄祖等出袭孙坚军营,孙坚当先迎敌,亲斩敌兵百余人;程普和韩当等挥军继进,杀获甚多,黄祖不获回城,却引了残骑数百,窜入岘山。孙坚恃勇轻进,驰至山下,看见黄祖等已进山坳,尚不肯住马,猛力赶上,后军尾随不及,只有轻骑数十人,与孙坚同行。
黄祖遁匿林间,从月光下望见坚马,便令骑将吕公等,弯弓搭箭去射孙坚,并且以巨石砸去,孙坚尚用槊拨箭,且拨且进,不料顶上推来一个巨石,来不及闪避,竟被压下,一声怪响,当场脑浆迸流,死于非命,年止三十七岁。好勇者往往不得其死。孙坚已惨死,黄祖等即踊出林外,把孙坚骑兵一律杀尽,舁去孙坚尸,下山驰回。
程普、韩当等正率军寻找孙坚,不料城中亦杀出蒯越、蔡瑁等人,来援助黄祖,两下里争杀一场,互有死伤。
黄祖蒯越蔡瑁竟合兵自去,程普韩当再至岘山中寻视,只有各骑兵尸首,独不见有孙坚,料知凶多吉少,还营休息。
未几天明,襄阳城上,已将孙坚首级悬挂出来,吓得程普诸人,没法摆布;还是孝廉桓楷,与刘表相识,自愿入城请尸,费了一番唇舌,得将孙坚尸首领回,归葬曲阿,程普等亦皆退归,下文再表。
且说袁绍既南连刘表,牵制袁术,遂督领全军,出拒公孙瓒。行至界桥,正与公孙瓒军相遇,公孙瓒众约三万人,列成方阵,又分突骑万匹,为左右翼,军容甚盛,袁绍令部将麹义,领精兵八百人,左挟楯,右挟弓,作为前驱。公孙瓒看见来军寥寥,纵骑冲击。
麹义令军士用楯为蔽,屹立不动,待至公孙瓒军队将近,将楯撇开,弯弓竞射,呼声动地,公孙瓒军士多被射倒,自然退却。
麹义麾军猛进,兜头碰着严纲,正是公孙瓒所新任命的冀州刺史,两马并交,被麹义舞动大刀,劈落马下。袁绍将颜良文丑,俱是有名的猛将,望见义前驱得胜,怎肯落后?当即拍马继进,双槊并举,搅入公孙瓒的军阵,钩倒帅旗,公孙瓒军队大乱,纷纷遁去。
袁绍在后尚有数里,听闻公孙瓒军已溃败,料无其他忧虑,乐得下马暂憩,只有亲兵数百骑随着,不防公孙瓒引步卒二千人,从间道抄至面前,将袁绍围住,矢如雨下。
袁绍有别驾田丰,时在袁绍侧,欲扶袁绍入短墙中,暂避敌锋,袁绍脱鍪投地道:“大丈夫当向前斗死,怎得入墙内偷生呢?”说着,也是麾军对射,与公孙瓒相持。可巧麹义亦还军相救,将公孙瓒击退,公孙瓒始引去。既而公孙瓒复出兵龙渎,与袁绍再战,又复失利,乃退还蓟城,不复亲出。那时穷凶板恶的董卓,却早已安安稳稳的到了长安,在陕公卿,统已出城恭候,拜迎车下。先是左将军皇甫嵩,屯兵抹风,与京兆尹盖勋,共谋讨伐董卓。董卓预先防备,征皇甫嵩为城门校尉,盖勋为议郎。
皇甫嵩的长史梁衍,劝皇甫嵩不必就征,皇甫嵩惧怕董卓势力强盛,未敢违抗,于是入都就职;盖勋不能独立,也只可应征还都。嗣皇甫嵩任御史中丞,盖勋迁任越骑校尉,并扈跸西迁,履任逾年,闻得董卓将至,不能不随同百官,共出迎接董卓。
董卓与皇甫嵩积有微嫌,见皇甫嵩亦拜谒车前,禁不住志得气骄,呼皇甫嵩表字道:“麹义真可服我否?”
皇甫嵩惭谢道:“凡夫肉眼,但顾目前,不图明公竟得至此!”
董卓捻髯说道:“鸿鹄本有远志,燕雀怎能知晓?”
皇甫嵩又答道:“嵩与明公皆为鸿鹄,只明公今日变成凤凰,怪不得鸿鹄落后呢?”
变正为谀,太无气节。董卓乃对皇甫嵩一笑,总算释嫌。惟与卫尉张温,结恨如故。一入长安,便诬陷张温暗中交通袁术,于是拘系狱中,且威胁朝廷下诏,加官太师,位在诸侯王上,车服僭侈,不亚乘舆;进弟旻为右将军,兼封鄠侯;兄子璜为侍中,领中军校尉,并典兵事,外如宗族亲戚,多居显要,子孙虽在髫龀,俱得拜爵,男受侯封,女号邑君。会闻孙坚战死岘山,更以为大患已除,无人敢侮,乃在长安城东隅,择一隙地,构造大厦,作为太师邸第;再至郿县依山筑垒,迭石为城,内造宫室府库,积谷可支三十年,号为郿坞,亦称万岁坞;自云事成,当雄据天下,万一不成,退守坞中,也足娱老。
董卓生平本来好色,至老益淫,特派亲吏四出,采选民间少女八百人,入居万岁坞中,尚有九十岁的老母,与一班妻妾子孙,悉数迁入万岁坞内,坐享奢华;此外金玉珍宝,锦绣绮罗,逐日运积,不可胜数。
故度辽将军皇甫规,去世有年,遗有寡妇孤儿,还居安定原籍。皇甫规的原配早已卒,其继妻颇有才名,工草书,善属文,又生得天然秀媚,历久未衰,不知何人报知董卓,令董卓艳羡异常,于是就派出豪车一百辆,宝马二十匹,奴婢一大群,带着“钱帛”,组成迎亲车队,浩浩荡荡来到皇甫规家,向皇甫规妻求婚。皇甫规妻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来到董卓的相府,见到董卓之后,表示自己不能从命,苦苦哀求放过自己。
董卓怎肯罢休?于是再三催逼,先是许以重利诱惑,继而又逼迫威胁,大逞淫威,皇甫规的妻子自知不免,索性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更易了衣服,自到董卓前,长跪陈情,词甚凄切。董卓出来看视皇甫规妻,虽然衣着打扮是黯淡无华,仍然是姿容未减,一双色眼,惹起淫魔,恨不即刻搂她过来,与其一同欢乐;当下开言劝解,说出许多好处,想使她心动。
偏皇甫规妻子不肯从命,任董卓舌吐莲花,只是峻颜相拒,顿时惹动董卓很是生气,立刻命令身边侍从拔出刀来,将皇甫规妻子团团围住,声嘶力竭地吼道:“孤号令天下,没有人敢不服从于我,难道还不能令一个女子屈服吗?败家娘们儿!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皇甫规妻子听了,突然起身站立,指着董卓叱骂道:“你个羌胡的杂种!什么东西?我呸!你荼毒生灵,祸乱天下还不够吗?我们家廉洁的德行代代相传,我的丈夫皇甫规文武双全,是忠于汉室的盖世奇才。岂若汝人面兽心,行同狗彘。你当初是我丈夫的手下的驱使的小跟班,今天你胆敢对上司的夫人无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