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劝沈劲降燕,沈劲神色自若,连说不降。
慕容恪暗暗称奇,欲加宽宥。中军将军慕容度道:“沈劲虽是奇士,看他志趣,终不肯为我们所用,今若加于宽宥,必为后患。”
慕容恪听后,于是下令将沈劲杀死,令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守金墉,留卫洛阳;自与吴王慕容垂略定河南,直至崤渑,关中大震。
秦王苻坚亲率将士,出屯陕城,备御燕军。慕容恪见秦军有备,方收兵返回邺城,惟使慕容垂为征南大将军,领荆州牧,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军事,配兵一万,驻守鲁阳。
晋朝廷始终不发一兵,往复河洛,但追赠沈劲为东阳太守,聊旌忠节罢了。沈劲若泉下有知,尚留余恨。
是年七月,皇帝司马奕立妃子庾氏为皇后,皇后为前荆江都督庾冰之女,亲上加亲,当然乾坤合德,中外胪欢。
只是皇帝司马奕后来被废,殁无尊谥,历史上但称帝奕,小子不得不沿例相呼。特别提明。庾氏得列正宫,好象是预知废立,不愿久存。才阅十月,便安然归天,予谥曰孝,当即奉葬。
朝廷进会稽王司马昱为丞相,录尚书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履剑上殿。是年,改元太和,算是皇帝司马奕嗣位的第一年。益州刺史周抚病殁,诏令周抚之子周楚继任。
周抚镇守益州三十余年,甚有威惠,远近詟服。梁州刺史司马勋,久思据蜀,只因周抚有威名,忌惮而不敢发难,及周抚死而周楚继任,遂举兵造反,自称成都王,攻入剑阁,围住成都。
周楚遣使者来到下流告急,桓温遣江夏相朱序前往援助,会同周楚士兵,内外夹攻,得将司马勋击毙,蜀地复平。朱序收兵东归。
惟燕兵复屡寇晋境,燕抚军将军慕容厉寇兖州,连陷鲁高平数郡。
晋朝的南阳督护赵亿,举宛城降燕。燕令南中郎将赵盘戍守宛城。
越年初夏,燕镇南将军慕容尘,又攻寇晋朝的竟陵,亏得晋太守罗崇,应变有方,出兵击退燕军,又与荆州刺史桓豁,合兵攻打宛地,赵亿逃走,追逐赵盘,夺回宛城,崇还戍竟陵。
豁追赵盘到雉城,复杀败赵盘士兵,且将赵盘活擒归来,燕人始稍稍夺气,敛兵自固。
并且燕室长城慕容恪,得病垂危,不能视事,所以境外军务,暂从搁置,不复进兵。
慕容恪尝虑燕主庸弱,太傅慕容评又好猜忌,将来军国重任,无人承担,因此时在记心。
适乐安王慕容臧前来探疾,慕容恪即握手与他语道:“今南有遗晋,西有强秦,二寇都想伺机进取,只因我未有隙,不敢来侵。从来国家废兴,全靠将相,大司马总统六军,更宜量能授职,若果推才任忠,和衷协恭,就使混一四海,亦非难事,怕甚么秦晋二寇呢?我本庸才,猥受先帝顾托,每欲扫平关陇,荡一瓯吴,续成先帝遗志,乃忽罹重疾,势且不起,岂非天命?我死后以亲疏论,大司马一职,若非授汝,应该轮着中山王冲。汝两人未始无才,但少不更事,难免疏忽。惟吴王垂天资英敏,才略过人,汝等能交相推让,使握军权,自足安内攘外,幸勿贪利徇私,不顾国计哩。”
慕容臧唯唯而出。已而慕容评来到,慕容恪又申述大意,及病至弥留,由燕主慕容暐亲往省视,慕容恪复将慕容垂面荐,再三叮咛,未几即殁,追谥曰桓。临死荐贤,不得谓其非忠。
慕容暐偏不从慕容恪言,竟令中山王慕容冲为大司马。慕容冲为慕容暐之弟,才能不及慕容垂。
慕容暐总道是懿亲可恃,所以舍慕容垂而任用慕容冲,但进慕容垂为车骑大将军。
会秦将苻庾举陕降燕,请兵接应,慕容暐欲发兵救苻庾,因图关右。
太傅慕容评素无经略,谓不宜远出劳师。魏尹范阳王慕容德,上表奏请乘机出兵,又为慕容评所阻。
当时太尉阳骛,又相继谢世,继任的乃是司空皇甫真。
皇甫真与慕容垂统主张西略,并得苻庾来笺,极力怂恿,当由慕容垂私下语皇甫真道:“今我所患,莫若苻坚王猛。主上年少,未能留心政事,太傅才识,远不及苻坚王猛,现在秦方有衅,可取不取,恐正如苻庾来笺,将有甬东后悔哩。”
《春秋左传》越灭吴,置吴王于甬东,苻庾笺中,曾引此为喻。
皇甫真答道:“我亦与殿下同意,但言不见用,奈何奈何!”说着,与慕容垂相对欷歔,挥涕而别。
旋闻陕城失守,苻庾被杀,还有苻庾之党苻双、苻柳、苻武等人,俱由秦王苻猛等讨平,一场好机会,坐致失去,慕容垂与皇甫真更叹息不已,徒恨蹉跎,俄而警报大至,晋兵大举西犯,前锋攻陷湖陆,宁东将军慕容忠,已经败没了,慕容垂即自请出拒。
燕主慕容暐尚未肯任慕容垂,但饬下邳王慕容厉为征讨大都督,给兵二万人,使他前往。
慕容厉受命即行,究竟晋兵由何人率领,原来是晋大司马桓温。
先是燕主慕容俊病殁,晋廷将相,统说是中原可图,独桓温谓慕容恪尚存,未可轻视。及闻慕容恪的死耗,桓温于是上疏奏请伐燕,拟即大举。
适平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郗愔,因病辞职,朝旨授桓温兼代郗愔任,准令出师。
桓温遂率弟南中郎将桓冲,及西中郎将袁真等,引兵五万,大举西进。
参军郗超,谓漕运未便,不如缓行。桓温不肯依议,遣建威将军檀玄为先锋,进攻湖陆,一鼓即下,擒住守将慕容忠。桓温闻得捷报甚喜,即率大军进次金乡。
时为太和四年六月,天气亢旱,水道不通。桓温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通钜野三百里,引汶水会入清水,乃从清水挽舟入河,舳舻达数百里。
郗超又入谏道:“清水入河,仍难通运,若寇坚持不战,运道必绝,再思因寇为资,复无所得,岂非危道?计不若率众趋邺,彼惮公威,或即望风奔溃,北归辽碣,我即唾手可得邺城,若彼能出战,便与交锋,一战可决,倘恐胜负难必,务欲持重,何如顿兵河济,控引漕运?待粮储充足,来夏乃进,舍此两策,徒连兵北上,进不速决,退更为难。寇得迁延岁月,设法困我,渐及秋冬,水更滞涸,北方早寒,三军未带裘褐,必叹无衣,不但无食可忧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