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靳明。”沈续节节溃败,心底却庆幸自己狼狈终于被掩盖,至少他不必迎着汤靳明那样,用在法庭上审视犯人的目光,以各种条例,胸有成竹地对他进行审判。
“求求你。”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地,妄图铁面无私地处理世界。
而他曾经以为,汤靳明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汤靳明陪沈续一块站着,严格意义来说,他是在等着他崩溃发泄,直至这意外的雨倾盆,沈续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手背,跟着那些被隔绝在外的雨一样,湿润着已经完全充满水汽的空间。
“你总是受到一点委屈就流泪,沈续,也有人的心脏已经流血流到干涸。”汤靳明将水瓶往冰箱里随手一推,右手在空中凝滞了会,才犹豫着落在沈续的眼睛。
那些眼泪也跟着没入他的袖口。
他沉沉叹息,从胸腔中浑浊地用气声笑了笑,疲惫而痛苦:“我呢。”
“那天在清泉石下。”
“——算了,这不重要。”
他闭了闭眼,被眼泪扰乱后的无可奈何化作更难以言明的苦涩,他重新抱住沈续。
这次很珍重,没有挑衅,更失去所有的手段,只是认真地拥抱而已。
沈续挂在眼睫的最后一滴泪落了。
啪地,砸在冰箱隔层中。
没有在汤靳明的手里,更没有憋回眼眶的机会。
就这么赤裸裸地,降临在第三方冰冷的机器上。
很快,他心底又涌起另外某种情绪,酸得令他顾不得任何,转身接住了汤靳明的身体。
他的肩膀太宽,他根本拢不住他。
小时候的汤靳明那么瘦,用清隽的目光欣赏着所有。沈续趴在他身边看着他艰难地阅读外语小说,标注地很认真,因为他们约定,不对,是沈续单方面限制,汤靳明每天只有十五分钟的机会向他寻求外语帮助。
补习功课都是以小时计起,尽管沈矔已经为汤靳明每日请了外教,但他还是有很多知识亟待充实。
这给了沈续作弄他的空子。
让一个比自己大的少年,低眉顺眼地臣服在自己面前,那是沈续搬到江城最初的快乐。
父亲说了,汤靳明是他的玩伴,只要他开心,怎么对待汤靳明都行。
沈续很想对汤靳明说对不起,但汤靳明却先他一步,在他们初吻的那天,对他说。
其实那些功课我早就学会了。
他捉弄他,他也反过来骗他。
两个骗子在一起,沈续以为以后会坦诚地面对所有,到头来,他还是被汤靳明蒙在鼓里,踏入他给他的陷阱。
风雨纠缠,室内气温因断电而急速上升。他们一个怕热一个怕冷,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为对方妥协。
“说起来,可能你不会相信,那天和昭夏见面,她说的我都信了。”
沈续站不住,却仍然硬撑着,颤抖道:“好奇怪,为什么沈矔把什么都送给我,我还是觉得他可怕。”
“我好像做什么都不成。想要和母亲生活,她却只是想躲得远远的。沈矔说我拿手术刀的手在抖,今天我在厨房试过,我连拿起菜刀都在害怕,脑海里仍然是那天手术台上的事情。”
“患者的血从身体里飙出来,溅地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