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不放手呢?”
他面无表情,攥着我手腕的手却愈发牢固。
怕是除了重视人命以外,还有一层是故意使绊子是吧?
我会过味来:“大少,你做乜这样为难我啊?三姨太不也是个男妾吗?你阿爸多娶我一个到底怎么了?”
他盯着我,沉默了一两秒才道:“三姨太是二叔的未亡人,我阿爸是为了照顾他。
你不一样,你还会唱戏,我阿妈和阿弟就是因为我阿爸贪恋戏子才会出事,你出现在家宴上那一晚,他们就给我托梦了,我不能让你搅得他们在泉下不安生。”
就因为我唱了两句戏讨薄隆昌欢心所以就盯着我不放了?我点了点头,成。
都是为了亡故的家人,咱们谁也怨不得谁。
“你到底放不放?”
我问。
“不放。”
他手分毫不松。
我心一横,一把揪住薄翊川的领带,仰头咬上了他的唇,手顺着他胸肌一路摸到他腹肌,挠了一把,薄翊川猝不及防,浑身一震,险些弹起来,趁他没回过神来的当口,我一把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登上灯车我回眸瞥了一眼,车窗反光得厉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猜他肯定现在满脸惊怒,我舔舔嘴角溢出的一点还残留着他嘴唇温度的唇脂,笑了。
跟我斗,你斗得过我吗,薄翊川?
尽给我送便宜占。
再碍我的事,我不亲死你。
待到一舞结束,我还对刚才在车里那个浅尝辄止的吻意犹未尽,觉得唇脂都是甜的,忍不住舔了又舔,可惜没能够来个深吻,可这短短几天之内就亲到了薄翊川两回,也真不枉我来这一趟。
走下灯车时,可谓万众瞩目,镁光灯闪成一片,好像我是什么明星,但在婆罗西亚当乩童就是如此,十几年前我就经历过一回,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上回的确没今天这么大阵仗,这都拜了王室前来所赐。
直落巴港口上停满了豪华轿车,玛莎拉蒂迈巴赫争奇斗艳,但都比不上它们后边婆罗西亚王室那堪称庞然巨物的私人豪华邮轮。
随薄家人们一道过了安检,我又跟着他们上了邮轮顶层的旋转宴厅,头回不是在电视上一睹了国王和王后还有他两位王妃的真容。
虽然于我而言这些高不可攀的王公政客们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除非变成订单上的赏金目标,都没什么特别的,但当我来到他们面前时,国王右边站着的那个络腮胡大高个仍不免让我有些在意。
帕察拉大公居然也来了。
他想要嫁给薄翊川的那个女儿,也跟着来了吗?
正想着,身后传来嗷呜一声,我一回头,便见坤甸被一位黄袍比丘牵着,来到我的面前。
一嗅着我的味道,它那副高傲得谁也不理的小神态就绷不住了,凑上来成了个舔狗,围着我的脚边打转,瞥见国王露出满意的神情,连连点头,我知道,我这乩童算是被他们认可了。
“请乩童,为王室祈福——”
比丘低声宣告,我转身面向宴厅中心那硕大的金身佛像,拾起神龛上瓶子里插着的菩提枝,围绕着佛像起舞。
只是我这样一个一身业障,既不能自渡也无法涅槃,只配做业火灯芯燃烧至死的人做乩童,自然是祈不来福的,我假模假样的舞着,心不在焉地在人群中寻薄翊川,一眼便寻着了他的身影。
他没坐轮椅,拄手杖站着,微歪着头,身边站着的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正对他耳语着,单看她侧面,比阿丽塔公主姿容更胜一筹。
兴许是跳了太久的舞,我胸口一阵窒闷,头晕目眩一晃神,被乩童服下摆绊到,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四下一片哗然,我垂下眼皮,跪坐起身,双手合十,装作祈祷的样子予以补救,不知有没有用。
婆罗西亚的法律在东南亚诸国中是最传统也是最残酷的,至今还保持着鞭刑和绞刑,不知道触怒了王室会怎么样,我倒是不怕自己逃不掉,可要是连累了薄家,我接下来要留在薄家做的事就难办了。
好在我补救得及时,王室似乎并未发觉我犯的小错,等我请完神,用菩提枝蘸了水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还微笑着翻过双手,容我将水掸在了掌心,并双手合十用婆罗语念着佛经,向佛祖道谢。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王公贵族们在宴桌周围落座交杯换盏时,我这乩童的任务才算终于结束。
就算宴厅里有空调,穿着这里外三层的乩童服还是热得要命,我跳了几个小时的舞,身上早就汗透了,难受得很,却还是不得不作为薄家的吉祥物陪坐在薄隆昌身边。
在这人多眼杂的宴会上弄死他是没可能的,我自然不愿把心思挂他身上。
薄翊川坐在隔壁那桌,一侧是帕察拉公爵,另一侧是帕公的女儿,除此以外还有恰马尔和几个军衔不低的军官,乔慕也在席间。
见他言笑间一双眼粘在薄翊川脸上,眼神幽怨,我幸灾乐祸又觉得可悲,他是舔了十年没个结果,我是从头到尾都不敢表露心声,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和别人联姻,也不知谁比谁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