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离京其实不算远,也就小一千公里的距离。放现在,开十个小时车就能到,但古代,时速20h的马车,要结结实实走一个多月。
“都收拾收拾,马上启程了,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城隍庙。”
天上黑压压一片,乌云在往一处不断汇聚,天色越来越沉,管家赶忙招呼底下人手,快速清点随行物资,一定要赶在傍晚之前到达落脚地。
河边三个人,此刻都拎着一个水壶,悠哉悠哉的往队伍这边赶。
“前面要过万蜂林了,大家手边有衣物的,都放口鼻上遮一遮啊。”
江向阳闻言抬起头。
说话间,管家已经用一张黑色方巾罩在了面上,底下人也有样学样,只是管家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三人,遂又赶紧移开目光的模样——
简直在掩耳盗铃。
江向阳眼神都懒得甩他一个,率先拔腿上了车,舒舒服服找了个位置躺下,好不惬意。
紧随上车的时不悔,看见江向阳往自己先前铺好的窝里一躺,一点自觉性没有,还拍拍垫子,大言不惭的:
“大哥快来,咱一起躺。”
邀请得那是一个诚意满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窝,是他铺的。
当然,江向阳纯粹是码准了人大哥脾性好,仗着脸皮厚吃得够,八齿一露,笑得灿烂非常。
时不悔腔都懒得搭,只一眼,便从他背后抽了个枕头出来,躺到另一边去了。
有句话说得好,相由心生,本来样貌看着挺恬静一姑娘,被江向阳招牌咧嘴,这么一渲染,现在看起来要多欠有多欠,欠到没边。
“别介大哥,咱一起躺呗。”
江向阳拍拍床铺,呲个大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时不悔也不惯着,直接翻身起来盘着腿,笑着冲他勾勾手指。
“你知道我其实是干嘛的吗。”
江向阳伸了个懒腰,想当然接嘴道:“干死人买卖的呗。”
时不悔勾起唇角,温声道:“那你知道,我之前给你的那支毛笔,它实际用途是什么吗?”
江向阳来了兴致,也翻起身,朝大哥坐近了些,“定魂的?”
本来江子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可一撞上时不悔目光时,僵住了。
大哥的眼底,此时如死海般沉郁,无风无浪、无波无澜,很静、很静……静到心底发毛。
而他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一眨不眨,好似会慑人心魄一般。
江向阳搓了搓小臂上汗毛,连忙挪开视线。
怎么说呢,这个感觉很奇怪,就像在荒郊野外,被一头刚吃饱的猛兽盯上一样,明明知道它没有任何攻击意图,但偏偏这个眼神……
就是会让人不寒而栗,本能畏惧。
“我给你的那东西,叫判官笔,阳间人用了是要减寿的。划一笔,持笔人就会减少一年的阳寿,要不要算算,你已经划了多少笔?现在还剩多少年寿命?”
时不悔说得风轻云淡,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话是胡诌的程度。可偏偏,江向阳对上的,是大哥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不含带丝毫玩笑成分。
“玩……玩儿真的?!”
本就不大的马车车厢,江向阳一退再退,几乎整个人快要贴到车壁上了。
瞪圆了眼睛,试图从对面黑衣男的脸上,竭力找到哪怕一丝丝的表演痕迹。
可人家不置可否的神态,让江向阳心跳提了又提,微表情一转十八弯,不偏不倚,正好被时不悔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