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块田地来种植
梦想、歌唱和青春
……
那诗的余韵在海风里弥漫开来,像星光覆盖他们,像浪声拍打他们,像遥远的记忆敲响他们,像水滴从心上滴下来溅湿着灵魂……。
“这是杜放的诗,我非常喜欢。”石井说。
“童年,是什么?”南氏问。
“不知道,”石井说,“也许是个谜底。”
“也许在童年里得到了一枚红果子,心头上留下了永远芳香的甜蜜,你就会长出一个乐观的灵魂。”石井酝酿般顿了片刻,说,“也许在童年里得到了一枚青果子,心头上有永远抹不掉的涩味……那么,你长出了一个忧郁的灵魂……”
“好漂亮的夜空,好灿烂的夜晚呀!”南氏轻轻地赞叹,“第一次这样与星空面对面,第一次把眼睛交给夜空,我能感到,我的心被星光冲洗的声音,碎银一般……”
“第一次?”石井惊讶地侧过脸来,“你的童年里,尤其是在夏夜里,你不是望着夜空入梦乡的?”
“是的,不是,我的童年没有看过星星。”南氏轻轻地笑了笑,“因为,我父亲从不看天空。”
“但是,你的父亲难道也阻止你看天空不成?”
“不,我看着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便是我的天空了。”南氏仰一仰头,“现在,也是。”
“那么,你的父亲一定很伟大。”
“是的。”南氏闭上眼睛。
“我很羡慕你。”石井说,“很羡慕……可是,没有看过星星的童年,你错过无数个关于星空的故事,不管是别人讲给你的,还是你讲给自己的……”
“来吧!我告诉你我最爱的星座。”石井朝南氏靠了靠,“喏!这个,北斗星—满斟着无数流年的北斗;那北极,温暖无数迷失迷茫人的北极星;还有驻在这银河两岸的两颗泪滴:牛郎、织女,他们故事将同他们一同永恒……喏,天空正中央,闪闪连在一起的这三颗星—猎户星座。”石井偏过头来对南氏说,“猎户,它是我最喜爱的。”
“我很笨,从小到大,妈妈给我指了一个童年的星星,我却只记这几个。”石井的声音正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能够在每个晴朗的夜晚看到猎户星座,只要通过窗子,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面。后来,来到了这里,离家乡三千里的这里,我是因为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发现夜空里只有孤独的银河时,我的心慌恐了。我感觉我是被猎户星座抛弃了,我跑出屋子,发疯一样冲上楼顶寻找,我终于发现了猎户在头顶,而不是在我从家乡的窗子里看到的南部。”
“是呀!人已南迁了,而星辰不变,但是也并非不变,仔细观察,它们是随岁月流转的,春、夏、秋、冬四季里它们均在不同的方位,当然,这是因为地球在公转中的转移。你看那勺形的北斗,但是五亿年后它们便会幻为W型……星座不是永恒的,星子也不会永恒,所有的燃烧都将熄灭,但是,如星辰都不能永恒,究竟又有什么东西能够长久?”
“永远别问这些处在现实边缘的问题?”南氏说:“不是逃避,而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都没有答案。”
“好的,不问问题只讲叙快乐、故事、传说。”石井轻轻一笑回舟收棹,“很久以前,有个父母早亡的可怜孩子就叫做牛郎,他被哥嫂欺撵出家门。为了掩人耳目堵旁人的嘴巴,哥嫂丢给了他一套破车老牛。不想这老牛却有特异功能会说人话。这个会说人话的老牛告诉牛郎说,天庭的仙女们不甘寂寞会在明年的正月十五的晚上在东山的池子里偷偷戏水游乐。而且,它还对牛郎说,还要他去拿走仙女们脱在湖边的衣服中的绿色的那一件,他便可得世上最美丽、最能干的女人—织女,王母娘娘的外孙女,每天负责织出一天的彩霞、白云、乌云、晚霞。
“牛郎依计,果然把织女领回了家,生了孩子,过起了日子。
“在清如水、静如云的生活里惟一的一次小波折便是老牛死了,老牛死前和牛郎摊了牌,它说自己乃天上金牛星下凡,现要归去了,他告诉牛郎披自己死后的牛皮可飞天,蹬自己死后的牛蹄可乘云。他叮嘱牛郎一定要保存好自己的皮和蹄,因为娇贵的织女以金玉之身之所以过得了这种粗糙穷苦的人间日子而且至今无波无澜,也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这种新鲜必将有一天会如鲜花凋谢,到那一天,这皮和蹄就有用了。
“金牛星所说的这番道理是天庭里的女性最高统治者王母娘娘也深谙的,所以她没有在织女沉溺迷醉在新生活中把她硬扯回天庭—那种费力而又不讨好的事像王母娘娘这样聪明的人物是不会去干的。她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等待着,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反正织女有厌倦这种尘土中的生活的那一天,到那时她会十分识时机地给织女一个下台阶—派天兵天将去‘捉’实际上是接她回来。”
“所以就有了一天两个哭喊的孩子跑来告诉正在田里做活的牛郎,妈妈跑了。
“牛郎急忙披上牛皮登上牛蹄,扁担挑子一前一后挑起孩子朝天堂追赶织女。
“这金牛星的遗物果然厉害过织女天兵们的祥云,眼看着就越来越接近了,牛郎声泪泣下道:
“‘几载的夫妻之情,曾经的海誓山盟,此刻骨肉的哭嚎呼喊,就这样罢了吗?织女,你回答我。’”
“已被人间的贫苦和乌浊折磨得骨痛筋麻心碎魂消了的织女,已铁了心走在她的逃离之路上了,现在,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无法让她能回头的了,所以织女把编贝银牙一咬,从怀里掏出来在天织云在地织布用的金梭,把它砸向眼看就要追上来的牛郎。
“金梭一掷,这就是织女给牛郎的回答。
“但牛郎不能,爱情是他惟一的资本,失去了这爱情,他就会伤痕累累倒退回到以前,所以他不能放弃,他要继续追,一追到底—在织女的背叛面前,可怜而又走投无路的牛郎!
“天庭里始终都不露声色的王母,已将这一切尽收了眼底,此刻当她看到牛郎伸出手马上就能抓住织女时,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拔下一只银簪,在牛郎与织女之间轻轻一划……
“轻轻一划,便是我们头顶这一条比任何誓言都长久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