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日日出日落,是人所不能扭转,我醒时手遮阳光,那个&ldo;明日&rdo;,终是到来。
&ldo;醒了?&rdo;有人拨开我手,在我头顶上方发声,是名宫女,宫装流苏垂落我脸,脂粉香气似有若无。&ldo;怎么?都不记得了?&rdo;她撑手我耳侧两边,冰霜丽颜冷笑连连。
&ldo;昨日,那位太子殿下亲自煎药,亲侍榻间,还在一帮太医宫女面前大失常态。好个多情的太子,要你喝药是因爱极你,要你吐药也是爱极你,你可知这药乃是恒罗斯再西,大秦国与波斯国那处得来,那处人种强壮彪悍,就连个未长成的女娃都比你高壮。李殿下是舍不得,怕伤了你……最末一句尤感人肺腑啊,天下间最好的得来?拱手河山讨你欢?呵呵,如此,真要恭喜‐‐娘娘!&rdo;她愈说愈凉,最末两字&ldo;娘娘&rdo;,忽掌击枕边,道声&ldo;罢了&rdo;。(注:&ldo;大秦&rdo;为古代对左方或西方之义的音译,即安息人称其西方罗马领地的名称。)我忽然口吃,睁睁看她冷笑,看她拂袖,看她转身……用尽全力,我大叫‐‐
她不转身,不回应,冰塑般站立。
我扑地爬去,扯她裙,扯她袖。&ldo;朝义哥哥……&rdo;
我跪地,颤声叫,埋首她腿间,&ldo;朝义哥哥,朝义哥哥,朝义哥哥……&rdo;
他反身扯我仰跌,凶猛压下,抵额吞没我唇。&ldo;傻丫头!他要你喝就喝么!不等我了么!&rdo;他放我喘息时一口痛啮我肩。&ldo;千辛万苦找到你,却见你答应他什么从头再来,气得我……只恨不能自个喝个干净!&rdo;他合齿再咬,嗳‐‐我呼痛,却环紧他腰。言语是多矜持不用,唇齿再落,化作轻吮。舌尖的啮,心尖的噬,只盼消融冰寒之间,身心可付,只恨时短。
拔步床下,三面垂帘,黑暗掩那酡红,狭小掩那灼热。我轻轻笑,轻轻哭,门外喧哗我可充耳不闻,他人惊慌我可置之身外,我只知他现在模样,雪肤妆淡,宫裙繁复,让人如何去想,那将帅之材会男扮女装,那绝代枭雄肯屈身床下。
&ldo;再忍耐一下,兴庆宫总管是鱼朝恩,九囊饭袋一个,等冯立领人走后我带你出去。&rdo;他揽我腰背不断安慰,一切如他所料,刚才门外宫人发现我凭空消失,一时间无数人拥进又无数人拥出,只是无一人想到我们是躲在房内,就在这张拔步床下。
不想说话,不想动弹,我伏他胸前。&ldo;珍珠……&rdo;他轻轻叫我的名,&ldo;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肯跟我走……&rdo;
我摸索着去掩他唇,唇掩上,指含住,他含我五指轻吻。&ldo;朝义哥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rdo;我慢慢牵他手贴去心房,我曾痛过,怕过,无助伤悲,我是人,不是百炼不侵的铁,全天下人口诛笔伐他弑父篡位时我痛,大哥生死一线时我怕,一杯苦药无从选择时我无助,我以为,凉州太守府他离去时我就以为,他不会再来,所以我割断头发,如此等他,是我仅能够做。
&ldo;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扔下你不管。&rdo;他包我心房,也牵我手贴上他心,紧窒相拥。
静谧中房门吱呀轻起,一双金绣长靴无声站定在拔步床前,然后袍角委地,有人蹲地在看。
&ldo;出来!&rdo;那人冷冰说话,我狂喜叫道,&ldo;哥‐‐&rdo;史朝义捂我嘴不及,他抢先而出,未等我爬出就听一声闷响。&ldo;哥哥!哥哥!&rdo;我滚出爬出,扑向那长靴。
&ldo;哥哥别打!哥哥!别打朝义哥哥!哥哥‐‐&rdo;我由腿抱腰,由腰搂颈,死死抱他半身,&ldo;我就爱史朝义!&rdo;我在他颌下表白,他忽然僵住,僵如石化。&ldo;哥哥,他没……没抛弃我,他来了,哥哥你看,他来了,他真的来了……&rdo;我抱着大哥泣不成声,他拍我背,轻轻嗯下,很轻,但我听到。
&ldo;珍珠,你若爱我……应该抱我。&rdo;史朝义闷声身后,几乎是压抑着笑。
&ldo;笑什么笑,你……&rdo;大哥倏然拦腰抱我,我被他摁下,随他翻滚。重入床底,重入黑暗,左手是大哥,右手是史朝义,他们同时别开,相看两厌。
砰地一声,这回门是被撞开,纷纷杂杂的脚步在床前移动,床板吱呀一声,似是有重物放下。
&ldo;这……奴才做了,奴才都是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太子殿下若是动怒……殿下……&rdo;
&ldo;父王问起,自有本王担代!&rdo;
一声细尖老涵,一声清亮稚嫩,那细尖之声象是太监所发,还有那声……那声……&ldo;雍王殿下!奴才,奴才始终觉得有些不妥,太子殿下甚是着紧娘娘,若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