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高高悬着的心脏再一次紧张起来。
难道她们命中,就要命断于此吗?!
来者是位一身绿袍的年轻女子,头戴幞巾,满脸焦急,手持令牌,一声比一声急切,命令身后的官兵们将这伙强人们包围起来。
宋好文认出这是如今扬州的兵部侍郎赵方和,由穆念白举荐上去,人虽年轻,但为人勇敢又踏实,对穆念白也是忠心耿耿。
她带来百余名官差,各个挎着长刀,还有配备□□的,人虽不比山匪们悍勇,但胜在赵方和指挥有方,进退有度,终于满满的将那伙贼人逼到角落中,将剩下的活口尽数活捉了押回衙门。
宋好文紧绷了一夜的精神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她这才感觉巨大的疼痛正从背后传来,她呲着牙,反手摸向自己后背。
她将颤抖的手放到眼前,看见一手鲜红血液。
宋好文眼前一黑,软绵绵地昏倒在门前。
陈若萱看着穆念白小臂上的青黑,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伙山匪,哪来的这样见血封喉的毒药?
崔棠早已经慌得手足无措,跪坐在床头,捧着穆念白毫无血色的脸颊,惶急的眼泪一滴滴的滚到她的脸颊上。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胡乱抚摸着穆念白冰凉的脸颊,颤声呼唤。
“三小姐求您醒一醒求求您了”
陈若萱用布条将穆念白手臂上方紧紧扎住,阻止毒素的蔓延,她摁住穆念白的身子,在紧要的穴位上重重摁进几针,她手忙脚乱,不得不向崔棠求助。
“崔郎君!
你将她小臂上的伤口豁开,将里面的毒血吸出来!”
崔棠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跌下床,直接跪在坚硬的白玉地砖上,小心捧着穆念白的小臂,将嘴凑上去。
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崔棠险些吐出来。
崔棠强忍着恶心,毫不犹豫地嘬住伤口,用力将里面肮脏的毒血吸出来。
血腥气呛得他咳嗽起来,乌黑的淤血从他嘴角溢出来,滴在洁白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陈若萱一边施针一边喂t?药,还得分出功夫把脉开方,只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救治穆念白。
她过来看一眼崔棠,毫不保留地夸道:“就是这样,郎君做得极好!
等吸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才能停下!”
崔棠不知道吸了多久,他的唇舌早已经麻木酸胀,脑子也被毒素熏得昏昏沉沉的,直到穆念白挣扎着发出一声呻吟,他才恍然惊觉吐出来的血液已经变得鲜红无比了。
陈若萱看了一眼,当即为暮年白敷上止血的白药。
她抛过来一支酒盅,飞快地解释。
“她气血亏损太过,补不上亏损,解了毒她也难以醒来,如今百年的野山参用着都不顶用,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结契树乃是女子精气所化,结出的契果若是入药,能极大地弥补主人的气血。”
“只是如今三小姐昏迷,我不知她的结契树还能不能结出契果,但她与你的情谊非比寻常,我想请你试上一试,若是不成,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管身体的亏损,先保住性命再说。”
崔棠心如擂鼓,为了救暮年白,让他死他也愿意,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陈若萱语如连珠,飞快道:“取半杯血就行,三小姐伤情危机,不能用太多她的血液,你去之后,割开自己的手腕,取两倍于三小姐的血液,一块倒在结契树根部,等待半柱香的时间,看有没有契果结成。”
崔棠依言,小心地挑破暮年白指尖,接着殷红的指尖血
崔棠站在松柏一样的结契树下,心中有些惶恐。
他手中已经有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果实,通体澄黄,表面崎岖不平,只是放在掌心,就能闻到这颗果子苦涩难闻的气味。
这就是他和暮年白结出的契果。
一颗苦果。
崔棠心中苦涩,若是两情相悦,浓情蜜意,结出的果实定然是香甜可口,圆润漂亮。
他和暮年白的结契果却是这样丑陋干瘪,想来是有人心意不诚的缘故。
崔棠在心里苦涩自嘲,他攀附穆念白,本就是为了求得生路,他自己也说了,一人图财,一人贪色,不过是各取所需,说不上风月红尘。
如今有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他仍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