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青年将军躬下身,朝他伸出了手。
小景宴愣在那里,一双眼睛就直直的盯着那只粗糙的,布满伤疤的大手。
下一刻,青年将军一把握住了他沾满灰尘的小手。
宽大的手掌散发出炽热的温度,传递过来的瞬间,烫的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那青年将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将他黑黢黢的小脏手攥的更紧。
那一刻,他看着这张满是胡茬,却依旧俊朗不凡的脸孔,升起了要一生追随的念头。
后来,他真的被这位姓褚的青年将军带了回去。
褚将军将他养在身边,教他武艺,教他识字,教他兵法战策,也教他做人的道理。
他勤奋好学,又天资聪颖,深得褚将军喜欢,也如愿被褚将军认作了干弟弟。
十五岁那年,他就跟随褚将军上了战场。
他记得,出发前那一晚,褚怀川亲手帮他披上战甲,拍着他的肩膀道:
“我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十五岁。”
那时的他,一腔热血,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当逃兵。
那次战役,他也的确表现出色,履立战功,褚家军大获全胜。
褚怀川以他为骄傲,升他做了自己的副将。
手中的长戟冰冷刺骨,景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祈岁,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段时光,是我这短短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三年后,天武国爆发了瘟疫。
邻国趁机攻打边境城池,三天便攻下一座城。”
“那时,我已被提拔为将军,临危受命,带兵赶往边境退敌。”
“褚怀川则被老皇帝留了下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直在为储君之位争执不休,为避免内乱,褚怀川留下来,镇守都城。”
他这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后,他带领的军队终于击退了敌军,抢回了失去的城池,守住了天武国的领土。
可等他带着凯旋而归的军队,回到都城的时候,才发现,都城大门早就被自己的国民攻破了。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饿成骷髅的死尸,身形枯瘦的流民躺的到处都是,而各个官员的府邸,要么大门敞开,要么府门紧闭,整个都城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他一路闯进宫里,却发现,昔日把守森严的皇宫,如今除了遍地的侍卫宫女的尸体,那些宫妃、大臣早就不知去向。
他跑出皇宫,直奔褚怀川的府邸,在他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诀别书。
“他……”
林祈岁蓦地瞪大了双眸。
景宴苦笑两声:“恐是怕我见到他的尸首,他跳了都城后的无底崖。”
“景宴吾弟……”
景宴嗓音颤抖的开口,一字一句的背诵那封诀别书的内容。
“展信之时,都城已成炼狱。
你领兵出塞那日,我曾拍案立誓,必守此城做你后盾,如今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