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喜欢听他弹琴的。
佳酿无双,风华绝代。
这是金陵城中的人对孟安醉的评价。
沉醉酒肆的生意蒸蒸日上,她也提议过高价聘请真正的歌姬来吹拉弹唱,却被展城归拒绝了。
她忍不住问他原因,少年那张冷漠无常的脸却破天荒地开始发红。
最终他还是没说是为什么,只不过后来每当他弹琴时她撑着下巴注视他,他的身子却总是绷得很紧,耳尖时不时地莫名轻颤。
思绪终了,孟安醉暗暗瞥了眼坐在她右首边默然吃饭的展城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总不能在明知他身份的前提下还让他纡尊降贵去弹琴引客吧?
于是只好朝桑落妥协道:“行,你今日就去把名给报了。”
桑落和竹青瞬间眉飞色舞,想到什么,桑落扭头又问:“关于咱们的新酒,掌柜的眼下可有什么想法?有哪些用料需要准备吗?”
孟安醉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便确定了要做的酒,同她们报了串材料名。
竹青生怕记岔,立刻拿了纸笔来写,很快新酒便在她脑海里浮现了雏形,“这味酒,掌柜的可想好名字了?”
“嗯,想好了。”
食指无意识在桌上点了点,孟安醉难得勾了勾唇,“就叫金陵醉。”
竹青拍手称赞:“好!”
桑落品了品这名儿,也觉得不错,“简单易上口,还能突出地方特色……诶小城公子,你筷子怎么掉地上了?”
孟安醉循声往展城归看去,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胸膛上下起伏,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带着探究。
“你怎么了?”孟安醉皱眉,对他的反应略微不解。
“……没事,只是方才我也在想取什么名字好,没曾想撞一块儿去了。”
他眼中的炙热很快消失不见,弯腰捡起筷子,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起身收拾了下往厨房走去。
看着他颀长挺秀的背影,孟安醉撇了撇嘴。
“金陵醉”这个酒名,如展城归所言,的确是他想出来的。
那时她闭关研配出一种酒方,少年恰好不请自来,闻到酒香,愣是要做第一位品尝的人。
酒嘛,浅尝辄止才能回味无穷,那次他却跟犯了浑似的不停地喝。
直将一坛新酒喝了个底朝天,才指着重影了的苍穹,模模糊糊说了句:“阿醉,你看,整个金陵都醉了。”
孟安醉觉得好笑,嗤道:“明明是你自个儿醉了。真不知道你喝这么多作甚。”
她没想真的问出答案,少年却仍是回答了:“因为我心底难受。”
“……”
“你问我为何难受。”
“我不问。”
他却瞪着双兔子样的红眼睛,咬着牙道:“是你不敢问,你懦弱!不就是喜欢过的人娶了别人么,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什么不敢提的?你至于躲起来不见任何人吗?看到你这样,我恨不得杀了顾熹!”
顾熹……
想到这个名字,孟安醉心都是拔凉拔凉的。
若展城归是她重生后第一个不想再遇的人,那么顾熹便是第二个。
她和顾熹曾一起拜师学艺,将最懵懂的青涩情意奉献给了彼此。
他是她年少时的白月光,是胸口上那颗难以磨灭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