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梁叙白都还没完全从逃过一劫的庆幸中抽离出来,谈则的这份应激就又泼了他一盆冷水。
他彻头彻尾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骑虎难下。
其实他从头到尾都不了解谈则。
谈则真的会因为梁叙白也喜欢他,就选择接受、容纳那个谎言吗?
梁叙白真的负荷的起谎言的代价吗?
梁叙白表示理解的对着谈则笑了笑,撑着地站起来,仿佛刚刚只是个不要紧的小插曲,而问出讨厌与否问题的人也不是他。
梁叙白声音平和:“我就是那么一问,没有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刚刚就是想替你把脸上沾的花生碎拨掉。”
他不承认,谈则也能感觉到梁叙白情绪是有些低落的。
两个人继这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谈则耐不住这种不舒服的气氛,主动开口问他:“你爸因为什么打你?”
“他想让我出国读研,我不想,闹了一年,他觉得我任性、无理取闹,很多矛盾攒在一起,然后就那么突然地爆发出来了。”
谈则定定看向不以为意的梁叙白,不解发问:“出国留学不好吗,依照你家里的条件,你个人的条件,出国只会更好。
你觉得不好?”
梁叙白:“不好。”
“我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
谈则耸了耸肩。
“我不是觉得出国不好,是我不想,不愿意。
我想要的事情很简单,不管是成才还是不成才,不管是出国还是留下,只要是我自己选的、想要的,都很好,我不想被人推着走。”
“从头到尾,我也只是想拥有选择的权利,做我自己而已。”
梁叙白望向躺着的谈则,对方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头发随意散乱,认真聆听时下意识噘着嘴,腿一晃一晃,他认真地问:“你不是吗?不喜欢被人推着走。”
谈则半枕着头,瞥见他的神情时有些许触动,他眼珠转转,挪到看不见梁叙白的位置,嗯了一声。
谈则又出声安慰道:“你做自己这方面已经很成功了,自大狂、自恋狂、龟毛怪……您可是臭名昭著啊学长。”
梁叙白闷声笑了一会儿,“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不愿意听就别听,”
谈则有点炸毛,“你能听得出来是我这个无产平民朋友在安慰你不就得了吗,还要挑刺。”
梁叙白笑声戛然而止,神色中透露着讶异,很快又轻快地笑了出来,惊喜之色难掩:“谈则,你现在觉得我是你的朋友了?”
梁叙白甚至走到谈则面前,弯下腰和躺在床上的谈则面对面。
谈则转转眼珠,尴尬地避开梁叙白炙热的视线:“算吧,我朋友挺多的,不差你一个。”
梁叙白到晚上就走了,第二天没在街上遇见他,但令谈则意外的是,傍晚时分他见到了梁叙青,在他家附近。
谈则看见车的时候只觉得车牌号眼熟,等到看清梁叙青的脸时,他才想起来这是梁叙青的车。
梁叙青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一面之缘,还不足以让梁叙青主动跟他打招呼,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率先动作。
比起要不要客套个招呼的事,谈则更困惑的是,梁叙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蒋于冬家门口。
紧接着,一直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衣着简单厚实的蒋于冬从里面走出来,面露愁色地对梁叙青说了点什么。
梁叙青表情未变,三言两语后,就带着蒋于冬上了车。
从来没在这方面开过任何窍的谈则脑袋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几乎是霹雳般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