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黄昏,暮色四合,远处日落苍山,磅礴渺远,寺中虫鸣鸟叫,均是归家。
谢司白将嘱托的事交代完,便起身告辞。
走时那位老僧在他身后轻轻说了句:“昭明,
前路凶恶,当放就放不失为过。”
谢司白身影稍一顿,却没有回头。
老僧眼看着他远去,心知各人应有各人缘法,默念一句阿弥陀佛,遂不再多言。
谢司白回王府时天色早已完全黑下来,又落了冷雨,淅淅沥沥,小道也变得泥泞不堪。秋韵在二门上接下谢司白,打了伞在他身侧引路,一面向他汇报些白日间无关紧要的琐事。听他提到近日王府四姑娘总是跑来同小殿下打交道,谢司白神色微微冷了一瞬。
映着夜色,秋韵倒没注意到这些。他絮絮说完定安,正要说其他,谢司白打断他,漫不经心问:“她歇下了吗?”
“许是吧,毕竟这样晚了。”秋韵说着回头看了谢司白一眼,少年半张脸映着灯笼明灭的暗光,有些分别不清他的神色,“公子可要去见小殿下?小殿下前几日还常常派人来问你,这几日倒不来了。”
谢司白轻笑一声,仿佛已想到定安气得快要炸毛的模样,眉眼不觉变得温和起来:“她怕是气坏了吧。”
秋韵道:“可不是,在京中公子应得好好的,要当她同盟,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反倒自己一个人连着几日不见踪影。若我是小殿下,只怕这辈子都不想理你了。”
谢司白扫他一眼,秋韵笑起来:“实话罢了,公子换位替殿下想想,可不如此?”
谢司白笑着摇摇头,不再与他说笑,暗忖起旁的事。
将至谢司白就寝的凤鸣苑,外院许是下雨不曾点灯,里院倒是灯火通明。谢司白慢了一慢停下来,眼眸闪了闪,旋即恢复如常。
秋韵亦是跟着顿足,他打量一眼,心里明了了七八分,回道:“怕是那位定南王爷来了。公子可是不想见他?要不要……”
秋韵话未说完,谢司白打断他,语气平波无澜:“不必。进去吧。”
秋韵噤声,安静跟在谢司白身后。
果然是定南王侯在花厅。一见得谢司白回来,他忙是起身来迎。谢司白这几日在外办差,听说是永平帝的意思,定南王并不敢多问,但又惦记着那日所言之事,因而一闻说谢司白回府,忙是赶来求见。
只不过这一次除他之外,另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女子二八之龄,
年轻貌美,身着鹅黄梅花暗纹长裙,发上不多旁饰,只簪着一朵栀子,却是清丽出尘。她跟在定南王身后行礼,至始至终低眉垂目,尤为温婉可人。
谢司白明了几分定南王用意,轻蹙了眉,即刻恢复如常。
定南王出言慰问,多是关切之意。谢司白不咸不淡地应承,不算落他面子,但也热切不起来。
客套话言尽,定南王捻着手中佛珠,慢悠悠话锋一转,方才不经意提起身边人:“宝妍是我三女,林某教导无方,宠她太过,不喜女工,专侍弄些文纸笔墨,听闻大人书法京中一绝,自是心生仰慕。我拗不过她,只好带她来拜见大人,算还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