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面对每一位探头探脑打量的客人时,都会摆出的公式化动作。
但今日这位疯驴郎君,好似和其他来摊子上吃东西的食客有些不一样。
他面上的神情好生复杂,复杂到了一种骇人的程度。
眼中欣喜与疑惑杂糅,持重中透着一股子压抑的兴奋。
嘴角却半点不带弯起,反而冰冷得好似挂了千斤重的寒霜,眉头皱得像套了个九曲连环,整个人清幽幽地,散发出一种诡谲的冷肃。
江知味被疯驴郎君看得有些莫名,浑身上下汗毛直竖。
这眼神跟看犯人似的,若非她自个儿行得正坐得端,差点儿以为这人在米线糊里吃出剧毒了呢。
好在这番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两人一驴渐行渐远。
江知味松了口气,锤了锤在摊子前站了一整夜肿得发硬的双腿,又喝了一杯从宽婶那儿买来的浆水,润了润嗓。
累了一宿,总算可以回去抱着铜板歇息了。
回到了小苑的沈寻却是辗转难眠。
他躺在卧榻上,不断回味着今日在夜市上吃的那碗米线糊。
那带劲的酸辣味反反复复在他的脑海中轮转,叫他时不时地呼吸急促、心跳如鼓。
沈寻睁开眼,看着床边垂挂下来的丝帐,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是偶然么,还是老天爷的馈赠。
难不成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病真的好了?
方才他回来,本想再吃一点糕饼试试。
又怕那突然恢复的味觉,只是他的大梦一场。
他攥着一块云片糕,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但到底那碗米线糊只是一碗羹汤。
辗转到快天亮,夜里吞吃入腹的那些,早就克化得半点不剩了。
沈寻饿得胃疼,没忍心吵醒还在打呼噜的连池,一个人离开小苑,来到了马行街的早市。
街巷两边,卖炊饼的、卖镈饦的吆喝声起此彼伏。
已有不少早起赶路的挑夫,成群结队地坐在小桌前,大口大口地吃炊饼喝豆浆了。
在炊饼摊水雾迷蒙的烟气中,沈寻鼓起勇气,买了两个惯常吃的酸馅包子。
用油纸包着,瞅准了内馅儿最饱足的位置,缓缓张嘴咬了下去。
心中一片灰暗。
沈寻咀嚼着无滋无味的酸馅包子,只觉得在嚼一张略暄软些的宣纸。
可昨夜里发生的一切,分明不是他的错觉。
他痛苦地揉了揉胀痛的头皮,便在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那肤白脸圆的小食摊主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左眼皮猛地跳了下。
沈寻愕然地仰起脸。
江记小食摊。
是她,江娘子。
看来今天晚上,还得再去横桥子夜市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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