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轻掩着的暗红罗帐外似有微光,顺口便又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外头人速答:“回禀殿下,再有一刻钟的功夫便是寅时了。”
寅时?
依照旧俗,新婚次日,新后当于卯时正刻随皇帝一道往太后住的长宁殿请安问礼,那岂不是只剩一个时辰了?
幸而昨日将息的早,明仪一时也剩不下多少困意,干脆就此起了身,召人入殿,侍奉她更衣理妆。
她本是爱美之人,可惜少时家中为了阿兄,从未将她当做正经女孩儿养。
少小时节,豆蔻年华,别人家的女子在脂粉罗裙堆里享受青春,她却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
就这样从前她唯一的闺中密友楚听澜还时常羡慕她能得见宅门以外广袤的天地,殊不知她其实更想做个对镜帖花,穿红着绿的寻常姑娘。
好在如今是机会来了,她不必再替任何人披上臭烘烘的铠甲,也不会为任何人强装清雅,穿银裹素。
她可以着自己最喜欢的茜草红,戴自己最乐意戴的缀珠金簪,染一身价值连城的百濯香,做群芳枝头最耀眼的牡丹。
至于那个梦,她倒是谈不到多在意,就是有些困惑。
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梦里的那对母子,以及后来那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也从未去过梦里那间宫室。
便是他们唱的那支歌谣,所用的语言,她也只是依稀能想起来,应该是西域那边哪个小国的土话。
除此之外,她便真的再无任何映象。
但那个梦却是那么真实,仿若一段早早就嵌壳在她记忆深处的往事,就连梦里的雷声和疼痛,她都能切身实地地体会。
那个女人,还有那个拿剪子扎人的小孩儿,他们到底是谁?
她会为何会梦到他们?
他们的身上又为何会发生梦里的那些事?
想着想着,她还是不自觉地开始好奇了。
*
“就快卯时正了,陛下怎的还没过来?昨夜洞房时他就不肯留下,今晨不会又不来吧?”
“谁知道?陛下行事从来只由着自己的性子,高兴便来,不高兴便走,便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元中尉也不能完全猜得准他的想法,更何况我们?”
“可是…我原以为陛下该是很中意咱们这位新皇后的,听说为了立她为后,陛下不仅不顾他们之间的叔嫂之名,还为了她杀了好多朝官呢。”
“别瞎说!那些人死,是因为他们附逆罪王,该死!怎能说成是为了皇后,你们可得管好你们的嘴,不然昨日的陈尚宫,就是明日的你们!”
“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了,陈尚宫那样还不是因为她自己蠢,言语间开罪陛下和元中尉,又不是得罪皇后。依我看啊,咱们这位新皇后也不过如此,陛下又一贯没什么长性,眼下新鲜劲过了,说不定就没兴趣了。”
“行了!仔细让她听见!”
“听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