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漾稍怔:“什么?”
“那个叫梅振潮的人,快熬不住了。”
银翎握紧她的手,声音很小。
“倘若许愿人还在,愿望便一日得不到终结。他要日复一日地苦读,不知歇息,耗尽心力。”
连漾猜测:“是他求你?”
“不,不是。”银翎道,“我逃出地牢那日,恰巧碰见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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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几的天,冻得他连手都伸不直。
那天夜里,他逃出地牢后,在柴房外碰见了梅家父子。
阖家团圆的时候,梅治却疯魔了一般,在柴房外烧着梅振潮的东西。
嘴里还念叨着:“烧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便能用功读书了。”
而梅振潮就在他身旁,就着一豆灯火,读一本翻烂的书。
脸色青紫,已是将死之态。
他本没打算理会,可就在快离开的时候,梅治朝梅振潮伸出了手。
“把你那条破链子拿来。”梅治语气不善,“也一并烧了。”
梅振潮神情已痛苦到扭曲。
“爹。”他的声音很抖,“让我留个念想吧。”
“玩物丧志。”梅治神情铁青,伸手便要夺过他腰间的木链子。
但梅振潮率先解开了那条木链儿,将两端缠在拳上,绷直了。
他无神地看着梅治,没有哭声,眼泪却自个儿往下淌。
他喃喃道:“爹,您别怪我,我只是想求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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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翎慢吞吞地讲着这事儿,声音平静。
“他做的木链子,很漂亮。”他将头埋得更低,“不当拿来杀人。”
可他不是。
他早已在数百年的嗟磨下生了魔心,饶是不做此事,也会受千妖门所罚。
连漾听完,一时陷入沉默。
“既然杀害无辜,千妖门定会罚你。”顿了会儿,她才继续道,“但梅治以血求愿,擅改人的命数,先错在他。等此事结束后,我会以灵缘作保,寄信于千妖门,尽量帮你减轻责罚。”
“仙人无须这般为我。”银翎的声音有点儿抖,“我不过一小小野妖。”
“你能在城主府坚持数百年,已很了不起了。”连漾轻笑,“天地宽,能忍受这般苦痛的却少之又少。”
银翎被她说得脸红。
他揉了把鼻尖,小声道:“咬咬牙就忍下来了,我想……想见到我娘。”
想起母亲,银翎陡然停下步子,急道:“我娘并未害人,她没有入魔,那些事也都是受歹人所迫。仙人,可否放过我娘?”
“你这话说得可没理儿。”连漾笑说,“如果你娘也堕魔行凶,自是与你一起送千妖门。但倘若你娘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又哪来的放过她一说?”
银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仙人是要还我娘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