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鹤?”
扶鹤闻声抬头。
殿内烛火通明,衬得他的脸恰如暖玉。
“如何回来得这般早。”他住笔,将椅子往后一推,似要起来,“尚不到半个时辰。”
“你坐着吧,用不着起来。”连漾观察着他的脸,“见一面就回来了,没多聊。”
他的神情一如往常般平静,透出不可捉摸的疏冷——若不是因为两人时常接触,她甚而会因他身上的威压喘不上气。
颊上似泛着些薄红,不过她辨不清那是不是与烛火有关。
扶鹤重新坐回椅上,与书桌隔了些距离。
“聊得不愉快?”在她走近时,他取过一张纸,压在那叠纸页最上方,又往旁一推。
连漾走至桌前,瞧见了布袋上紧拴的细绳。
看样子好像还没打开。
“不是。”她松了口气,把玉简往桌上一放,“就是突然想起来给错东西了,这块才是玉简。”
她想顺手拿回那布囊,却在提起的瞬间僵住。
瓷瓶还在,可摇晃之下,里面却没有任何声响——蛊虫不见了。
“扶鹤,”她心一抖,“你动过了?”
“嗯。”
连漾视线一落,这才察觉到一些异于平常的境况:譬如他那过哑的音色,还有袍下分外明显的起伏。
扶鹤注意到她眼神中的讶然,将袖一合,加以遮掩。
“你从何处弄来那蛊虫?”
他动手时,腕骨处隐约见着殷红的纹路。
连漾没大看清,她撑着桌面轻巧一跃,转瞬就坐在了桌沿。
她往前倾伏着身子,透过袖管的空隙细盯起他的胳膊。
他的臂膀起伏着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此时却有艶丽的朱红花纹游走其上。将那不容亵渎的清冷消减几分,更添得些诡异。
“别人给的——扶鹤,你何时碰这袋子的?”那红纹让她心里有些发紧。
扶鹤哑声道:“自你走后。”
那岂不是将近半个时辰?!
连漾双腿一叠,晃着。
“不能用灵力把蛊虫逼出来吗?”她拧着眉思索起解决办法,“或是直接将它杀死在体内——有这种灵诀吗?”
扶鹤静看着她,却只是看着。
眼下的境况已很难支撑他去理解她话里的涵义。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如跳动的烛火一样轻快。更令他想到剑合鞘时,剑柄与鞘相击的那点脆鸣,给他以厮杀将尽时的平和。
还有她的气息。
很淡。
如同茫茫雪原中的一豆火苗,风雪漫漫,入眼皆白。那火苗太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可只要它在那儿,便是天地间唯一抹炙热的亮色,让人情不禁地仰视它,接近它……
见他不出声,连漾俯身:“你觉得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扶鹤缓抬起眼帘,思绪如乱撞的风。
碰她,想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