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好看。
如此好看呵。
管衡忽仰头大笑。
荒唐。
何等荒唐!
百多年间,他竟捧不出一颗真心!
见他又哭又笑,渐显癫态,连漾抿紧唇,毫不犹豫地催动了灵诀。
倏然间,无数落英翻飞、拢聚,在管衡身后凝成一把长剑。
那花剑的尖端不断散开琼片,轻巧割开他的袍衫,从后背刺融进他的灵脉。
灵脉一点点破碎,仿佛利刃一刀刀割着他的皮肉,痛入骨髓,令他喘息不得。
原来在那梦中,她所受的竟是这般难忍难耐之剧痛吗?
痛极之下,管衡微躬了身,一双眼却还死死盯着身前那人。
“师……妹。”他重喘着气,每个字都落得艰难。
他伸出手,似想摸她的头。但刚至一半,就无力垂落。
身后,花剑自后往前,将他的身躯彻底穿透。又在碎尽他灵脉的瞬间,轰然爆开。
漫天花雨洒下,浅绯与碧青混作一团。
“漾……漾,我……有太、太多对不住你,亦愧……愧对于这声……师兄。”
他不断往外呕着血,意识越发模糊、沉重。到最后,连吐血的力气都没了,睁眼也艰难,只能竭力在血帘中辨着她的身影。
“只……是……”
管衡再支撑不住,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僵跪在堪比刀刃的花簇中,那疼痛却再激不起半点清醒。
他眼帘沉缓一垂,气息终无。
只是吾生须臾。
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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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漾将剑上血甩净,却未回鞘。
她冷看着那尸首,忽道:“他已死了,你还要继续躲着吗?”
一团黑雾从尸体上浮出,渐渐凝为人形。
身形瘦高,缺了条胳膊,耳上各坠着细长银铃。
“小仙长比我想得更厉害些。”甘戟抬着双倦眼,含笑问道,“何时发现的?”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那铃铛真没声。”连漾尽量平稳着心绪。
较之上回,他少了条胳膊,可修为竟又有不少长进。
“是我低看小仙长了。”甘戟轻笑,“倒也是,仙长连自己同门师兄都下得去手,自是不简单。”
他常作一副疲态,像是没力气似的。可连漾清楚,他极难应付。
如眼下,越是被他影响情绪,便越容易被他控制心神。
她正欲提剑进攻,忽有八道黑影自周身落下,将她团团围住。
八个魔修,皆已结丹。
透过两个魔修间的间隙,甘戟躬身屈肘搭在管衡的肩上,笑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