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愈执黑子先行,君淮执白子随后。但君淮明显心不在焉,没几下就被君愈步步紧逼。君愈棋艺高超,不逊色于君懿。君淮再想反击,便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仍旧僵持着,君淮硬着头皮同叔父对弈,每下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一时间,这场棋局的结果似乎已成定局。
谁料君愈突然抬头,问正在认真观摩棋局的韶言:“小言子,你说他该怎么下?”
韶言看的入迷,被君愈突然点名,韶言一愣,随即老老实实地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让你说,你说就是。”君愈道,“玉鸾也没异议吧?”
“嗯……”君淮仍旧心绪不定。
韶言叹气,贴近君淮,轻声对他说:“少主,专心。”
“三之六,双飞燕。”
轻飘飘六个字在君淮耳侧响起。身体的反应要比脑子更快,白子下入三之六。君淮的思绪渐渐回归,他定定地盯着那枚棋子看,吃惊得险些打翻棋奁。
君愈盯着那步棋,忽地笑出声。
他将两颗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这就是认输的意思了。
“叔父为何要认输?”君淮不解地问道,“虽说阿言这一步下的确实巧妙,可若是奋力拼杀,未必不会取胜。”
“
有他在你身边坐镇,翻盘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君愈道,“便是奋力拼杀,也大概率是无用功,结局已经注定。”
“何况今日,怕是来不及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中秋的圆月如白玉盘一般挂在天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君愈叹息道。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朝君淮笑道:“玉鸾,你没什么好犹豫的。成王败寇,这就是我的结局。你是个好孩子,听你父亲的话。”
“不,不……”君淮紧闭双眼,不愿再看。他身子压得极低,几乎要将整个人都埋在案上。
“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叔父,你同我去见父亲。你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开?”
君愈惨淡一笑:“就算你父亲容得下我,君氏容得下我吗?”他看向君淮身后垂首侍立的韶言:“你身后这位恐怕也容不下我。”
他步履缓慢,一步一步走向韶言。韶言没有抬眼,只看见一只手攀附上他的脖颈,却没有过多停留,一点点爬上他的脸颊。
那只手就像他当年初到君氏时那样,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可惜如今韶言脸上已是半分多余的肉都没了,君愈只掐到一层皮肉。
韶言似乎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在他的耳边响起。
“可惜我这半生无妻无子。”君愈说,“若是你……算了,是我没有这个福分。”
君愈轻轻地拍了拍韶言的肩膀:“好孩子,你是最
听话的。玉鸾下不去手,就只能劳烦你来……他要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他说完便径自走到庭院里。
“叔父!”
君淮踉跄着起身,要去追寻君愈的身影,但韶言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主。”韶言双手奉上玉沙剑,低头恭敬道:“请您定夺。”
“不,不……”君淮摇着头后退,转过身子背对着韶言。
“少主。”韶言绕到他面前,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请您定夺。”
“不要逼我……”君淮痛苦地双手抱头,闭上眼睛,仿佛韶言手中拿着的不是他的佩剑而是什么不可直视的污秽罪证。
“少主!”韶言拔高了声音,“请您定夺!”
君淮不动不言。一时间,室内只有他二人清晰的呼吸声。君淮装聋作哑,而韶言则选择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