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韶言再睁眼,已是第二日。
他似乎做了一场梦,以至于醒来后有些惆怅。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他掌心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深蓝色的羽毛。韶言把它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很漂亮,但它从哪里来?
他盯着那根羽毛看,竟然觉得有些饿。
陆昭今日又是早早地来,仍是端了一碗粥。见到韶言起身,她很是惊喜,但还未等她说话,韶言就先开口:
“我想吃鸡肉。”他说。
这还是韶言这些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陆昭大为惊喜,她来的路上还担心韶言一直不肯好好吃东西,身子垮了怎么办,如今看来倒不用忧心。
“你鼻子可真灵!怎么闻出来今天的粥里添了鸡油?”今日是山药鸡油粥,要给韶言补身体的。陆昭方才还想,要是韶言仍旧不肯吃东西,她就是灌也要给韶言灌下去。
韶言没闻出来里面添了什么,他就是突然想吃鸡肉,最好是那种新鲜带血的鸡肉。不过陆昭定是不会同意,况且茹毛饮血实在是过于野蛮,还是得有所克制。韶言上次吃生食还是在不咸山上,冬天他在冰面上掏洞,下网捞鱼。鱼一般只有巴掌大,他就用匕首给鱼开膛剖腹,扯出内脏,然后切成片,放进嘴里有些乏味地嚼。
冰水里的生鱼肉是甜的,不是韶言讨厌的那种甜,他意外的很喜欢。
后来他这爱好渐渐
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去。鱼不去除内脏是腥的,可韶言却觉得那对他来讲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从水里捞出来的鱼活蹦乱跳,很鲜啊,怎么会腥呢。
他开始吞整条生鱼,内脏在他口中爆开,那是难以言说的腥苦,但韶言感受不到。
霍且非也发现小徒弟这点爱好,却并没有强加管束,只是告诫他人和那些披毛带角的畜牲不同,茹毛饮血是大大地不得体。
师父意味深长地和韶言说:“切莫小瞧你这副人身皮囊,多么得之不易,旁的想要还没有呢!”
韶言后来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控制自己。之后下了山,受到的教化更多了些,礼义廉耻刻在他身上,他倒也不好意思再似从前。
但穗城这边与别地不同,生食鱼虾蟹算是特色。只是韶言想起幼时的往事,心中总是有所顾忌,忧心自己开了这口子便难以收场。
因此哪怕元竹再怎么劝,他也不曾吃生食。
陆昭去给韶言安排饭食去了。韶言吃了粥,便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今日又是一个晴天。
十月了,他来穗城已经有整整一年。韶言这时难得想起辽东,不知辽东如今是什么光景?
大姐想来已经顺利出嫁,听说风灾没怎么波及到辽东,这倒是一件好事。韶言想,但元玖离开穗城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这仙门百家里哪一家最先倒霉?
韶言绕着院子走了几圈,不到半个时辰,陆昭回来了。
“你小
子运气倒好,厨房今日恰好有给宗主熬的鸡汤,我要了一碗过来。”她摆好碗筷,“本来打算给你做个辣子鸡的,但转念一想,你还是吃清淡点。”
韶言吃着饭,陆昭便和他说起这几日元氏发生的事。听到“元氏截断杭州通往穗城的官路”时,韶言神色微变。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这几个月里韶言都不曾了解君氏的具体情况,更别说君懿如何。
但君懿一直靠着辽东的药材续命,如今元氏截断官路,这……
韶言沉默不言,又夹了一块鸡肉。
筷子还没碰到碗,忽地有人推开了门。
那中年男人眼底乌青,一张脸邋遢又凌乱。
“韶二公子。”他说,“你快逃吧。”
“辽东韶氏,反了。”
*
霜降这天,书山府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的雪。
辽东这时已经过了农忙时节。下雪是一件好事,瑞雪兆丰年,下得越大越好。
就是今年天气也是格外的冷。
韶俊策在檐下观景,若有所思。
“今日是要与各位议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