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上面看着你。”她说,“看见你忙来忙去,让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
“我还有一件事求你。待会儿,请你把我和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放一起。”
韶言沉默了。
“你不打算让程三公子再见你一面?”他问。
“不了。”程宜心摇头,她摸了摸自己空空的眼眶。“我现在这副模样,他见了我反倒伤心。”
“好。”韶言闭上眼。
如她所愿,韶言将她与家人们放在一处。
程宜心告诉了韶言程氏祠堂的方位,但他找起来还是很费力。那里已然是一片废墟,被烧了大半。韶言进去翻了半天,在塌了的牌位里挖出一张断了腿的供桌。
桌子底下是青砖,应该就是这里。他敲了敲,声音清脆——是空心的。
果然。
韶言去揭那砖。
*
程宜风不知道在底下过了多久。
黑暗是会让人发疯的,尤其是,他怀里还抱着那早已没了声息的侄
儿。哪怕现在是冬日,时间一长,程镜不可能没有变化。
也不一定,毕竟小镜子现在也不是完完整整的了。
地道里面并没有多少食物和水。尤其前几日程宜风意识不清,还坚持给侄儿喂东西,这又浪费了一部分。
到了后面,程宜风饿得几乎发疯,完全就是靠求生意识坚持。他得活着,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希望他活着,他得长命百岁。
但是什么吃的东西快没有了……活着,吃……吃……
他本来是可以自己出去的,但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他的精神的确有点不太正常。
眼前的亮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是谁来了?
太久不见光,韶言怕他真瞎了,于是蒙上了他的眼睛。
然后韶言把程宜风拽了上来。
程三怀里还抱着一个布包,韶言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想拿过来帮程宜风整理一下,但程宜风抱得更紧了。
“小镜子……”
程宜心说过,君珵的孩子叫程镜。
但程宜风怀里抱着的那个襁褓,也不像是能装下个孩子的模样。
哪能让他一直抱着,况且……韶言叹气,那孩子大概已经死了。
“那不是小镜子。”韶言很冷静,“听话,把他给我。”
程宜风脑子混沌,眼睛又看不见,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韶言。
但他本能觉得这个人可信,因此听到这个要求后迟疑了。
“你抱得太紧了,他会喘不过气。”韶言说。
程宜风听了这话,把怀里的布包交
给了韶言。韶言接过,看了一眼,发现那孩子的脸上已经浮现不正常的斑纹。他抱着程镜,总觉得重量似乎不对,不像是半岁大孩子。
韶言解开襁褓,往下看了一眼就把襁褓重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