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禅拍她一掌,笑骂:“行了啊你,看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折磨成啥样了?换我可舍不得。你真是贪心啊,放着一个小帅哥在身边,还去招蜂引蝶。”
许诺红了脸:“谁招蜂引蝶了?我那是工作,怎么一会儿功夫,你们全站到他那边去了……”
“我们哪边也不站,只是见不得你欺负人家,嘿嘿!”江若禅偷偷笑着,拉着阿弥姐站起来:“好了,我们走了,剩下的事你们小两口自己处理吧。”她冲卧室努努嘴,趴在许诺耳朵上悄悄说:“小孩子,哄哄就好了,去吧。”
江若禅和阿弥姐坐上车,阿弥姐叹息:“这许诺可真是不安分,祁凡虽说心眼小点,容易冲动,但也算是个居家好男人。你没看他把许诺那家里收拾得,连角角落落都干干净净的。她还不满足。”
江若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姐姐,你说,像我们这种在常人眼里属于异类的婚姻,会长久吗?我和我老公,倒还没啥,他越来越老了,就等着将来我伺候他得了。你说许诺和祁凡吧,再过10年,许诺人老珠黄了,祁凡可正是一朵成熟有魅力的花呢,这朵花会不会被那些年轻水嫩的小姑娘摘去?景萱和段越,如果以后段越炒股赚了大钱,他还会安于和景萱一起的生活吗?”
“不好说,现在的社会不安定因素那么多,将来什么样还真难说。但相比较而言,似乎景萱的婚姻更稳定一些。她和段越没有年龄差距,都是熬到大龄才结婚,是看透了风景的人,他们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看他们俩很享受婚姻带给他们的幸福和愉悦。而且,段越这个人,沉稳,低调,谨慎,与世无争,对景萱又情有独钟,似乎除了股票,对别的东西统统不感兴趣。对这样的男人而言,一个安稳的家庭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出轨的可能性不大。”
阿弥姐沉吟了一下,“但许诺和祁凡就不好说了。祁凡年轻气盛,你看他今天闹的,许诺又骄傲任性,不肯服输。婚姻里面,得有一个人是软的,才能和谐。两个人都是宁折不弯的钢,硬碰硬的,早晚得炸了。不过今天许诺表现得还不错,楚楚可怜的,估计那祁凡的火气这会儿消得差不多了。就怕她弱不了多久,一向强硬惯了,不好改啊。”
“我看这祁凡可是有暴力倾向啊,说实在的,这样的男人,就是再帅再顾家,我也不敢要。跟他过日子,像踩着雷似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江若禅有些后怕。
“总得允许人家有点缺点啊。”阿弥姐笑,“不过,也不光是你们这些另类的婚姻难长久,我前几天看到一个调查,说中国人每天就有5000对夫妻离婚。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真是悲凉啊,今天还是双宿双飞同林鸟,明天就是单飞燕了。”江若禅莫名感伤。
“要说呢,还是你的婚姻比她们俩更稳定。你家张先生一把年纪了,也折腾不动了。只要你不出啥意外,你们家就平安无事。”
3。是谁要离的婚
这天,江若禅去参加同学的聚会,一帮十几年没见的老同学,喝酒唱歌,一直玩到深夜。江若禅到家时,已经是12点了。张华成睡得呼噜震天,双手上举,像个婴儿。女儿也睡着了,被子被她蹬开,鼻尖上冒着细小的汗珠。江若禅帮女儿盖好被子,去卫生间洗澡。路过书房,看到里面台灯还亮着,进去关灯时,忽然看到张华成的公文包下露出一张纸条。她拿起来一看,登时人就奓了毛。
那是一张收据,上面写着:收到张华成5万元,落款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罗小霞。
罗小霞是谁?为什么要给她5万?江若禅疑窦顿生。
她拿着那张纸条直奔卧室,“呼啦”一下扯开被子,嚷道:“睡什么睡?起来起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华成睡得正香,被这一折腾,满心是火,折身起来,骂道:“三更半夜你抽什么疯啊?自己跑出去大半夜,还不让人家好好睡觉?”说着倒头又要去睡。
江若禅拉他起来,抖着手里的纸条问:“罗小霞是谁?你为什么给她5万?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二奶了?”
“我要真在外面养二奶,直接给她钱就完了,还要什么收据?我脑子进水了?”张华成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江若禅像头愤怒的狮子,有点莫名其妙。
江若禅一想,也是,哪有包二奶还写收据的?却还是心犹不甘:“那你说说这罗小霞到底是谁?今天晚上不说清楚,你就别想睡觉。”
张华成无奈招供:“我的姑奶奶,真受不了你。好吧,和你说了不许生气啊。罗小霞是嘉浩媳妇罗小红的姐姐。嘉浩以前借了她5万元炒股,现在人家儿子出国,急要钱呢,嘉浩的钱都套在股市了,让我先帮他还上……”
江若禅刚熄下去的火“呼”地又燃了起来,她的胸腔仿佛是一个风箱,被一只无形的手来来回回地拉,火越烧越旺。她抓起桌子上的一兜苹果,没头没脑地朝张华成的身上砸去:“你怎么那么好心啊?今天给女儿救急,明天帮儿子还债,这还有完没完了?”
多亏张华成身手敏捷,闪身躲过,赔着笑解释:“他只是暂借一时,等股票解套了就还了。再说,我是他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家逼债啊,咱们家还没穷到那个份上……”
江若禅恨得牙根痒痒,烦躁地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卧室,像母狮一样愤怒地咆哮着:“好,你有钱,有钱去孝敬完这个孝敬那个,连个招呼都不用和我打是吧?我这个老婆当的什么劲啊?家里的财产从来不许我过问,你想给谁就给谁。凭什么我就该来给你们当老妈子,伺候你一家吃喝拉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不花钱的保姆?”
她气呼呼地去书房抓起纸和笔,摔在张华成面前:“你现在就写遗嘱,把财产分清楚。哪些属于我和果果,哪些留给他们,写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分家产立遗嘱的事情,在江若禅心里郁积已久了。刚结婚那几年,她并不关心张华成到底有多少钱,也懒得操心钱的事,缺钱了就手心朝上,向他要。
最近这几年,随着张华成年龄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急躁。她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张华成已经是快70岁的人了,世事无常,说不定哪天就撒手而去。到时候留下个烂摊子,遗产的分配就是个麻烦,多少家庭为争遗产闹得兄弟反目亲人失和?她见得多了。她不贪心,只想要她应得的那一部分。可他那几个孩子,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倘若哪天他突然撒手一去,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斗得过他们?
她明里暗里说过张华成多次,希望趁他头脑清楚的时候,立个遗嘱把财产分割一下,否则后患无穷。哪怕给她少一些,她也不介意,只要和他们撇清关系,将来不必对簿公堂。可张华成是个老脑筋,一提立遗嘱就暴跳如雷,说江若禅是咒他早死。
此时,张华成也是又气又闷。最近,江若禅越来越急于让他确定她应得那部分财产,并为此一次次争吵打闹,负气出走。他并非不理解她的心情,可财产的事,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划分一下就行了,里面牵涉到公司将来的发展,和整个家庭的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一家人为点钱财闹得分崩离析不得安宁。
张华成看着愤怒得失去理智的江若禅,知道一时难消她的气焰,索性出去躲躲,避其锋芒。他穿上衣服,拿上包要走,没到门口就被江若禅拽回来:“你给我回来!别以为还能一逃了之。现在两条路让你选,要么立遗嘱分家产,要么离婚。”
张华成痛苦地握着拳头,又恨恨地放下:“若禅,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还能活几天啊,你让我清清静静过行不行啊?”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能让你将来清静。”江若禅不依不饶,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要不然这样,你要是真不愿意立遗嘱,我们就假离婚。你放心,离婚只是为了分清财产免除后患。离婚后我们还在一起过,以后你老了不能动,我还是会好好照顾你。”
张华成终于忍无可忍,怒了:“你想的这什么主意啊?江若禅,我真是错看了你。你这么处心积虑的,不就是为那点财产吗?你要真不想和我过,好,我成全你,离婚!”
张华成甩开她的手,拉开门,冲了出去。
江若禅有点懵。不是她要离婚的吗?可是真等张华成说出这两个字,她怎么忽然觉得,心一下子空了?她看着这个刚经过一番狂风暴雨之后突然静下来的家,竟有些不适应。她猛然想起来,再过几个月,就是她和张华成结婚10周年的纪念日。他们已经做了10年的夫妻,她真的要为了那份财产,走上离婚的道路吗?
等静下心来,她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她的确是愿意离婚后仍旧和他在一起,等他老了照顾他。可是,他肯接受吗?依张华成的脾气,一旦和她离了婚,他是坚决不肯接受她再回来照顾他的,他那么骄傲的人,如果离婚的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儿女又会怎么说他?
江若禅心烦意乱。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那一刻她冲动得像个魔鬼,这会儿安静下来,她后悔了。这深更半夜的,他又上了年纪,万一出什么意外,她可怎么办?
她给他打电话,不接,再打,索性关了机。江若禅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突然觉得寒意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将身体蜷缩在一起,胳膊紧紧地抱着双腿,却还是无法抵御刺骨的冷,禁不住打起哆嗦来。
第二天,江若禅继续给张华成打电话,电话通着,但他就是不接。江若禅无奈,只好带着果果去外面的公用电话,让果果给爸爸打电话。果果仰着脸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一句话,竟问得江若禅泪水涟涟。她俯身把果果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小脸,又愧疚又心疼。柔声哄果果:“是妈妈惹爸爸生气了,妈妈想给爸爸道歉,可是他不接受。所以呢,就请果果来做亲善大使,代妈妈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