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走进屋子里,红玉大约以为是茯苓,所以一直没出声儿。
直到她走到床边唤了一声“红玉”,床上的人才掀眸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
红玉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依你的性子得在宫外玩儿到最后才会进宫呢。”
“你还真是了解我。”若是没有听到街上那些人的对话,她只怕真的等明日才进宫了。
梦言笑得很淡,红玉的样子,仿佛是在和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叙旧,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往往越是平静的表面上,掩藏的波澜才越是汹涌。
“红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便多说什么,但若是因为我才害你如此,真的很对不起。”按照君墨影当初的说法,南宫彻对红玉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那么那个青楼女子的出现,很有可能就不是为了缅怀她这个本尊,而是专门为了报复红玉的。
“没关系,不关你的事。”红玉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是我自己飞蛾扑火选择了这条路,所以哪怕是跪着,我也会爬完它,绝不后悔。梦言,你不用自责,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帮你离开。”
她说这话倒不是想要梦言感激她,只是南宫彻之所以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东阑和南越起了战火。
既然一切是她挑起的,那就由她结束,哪怕到今日落得如此境地,她也不怪任何人,是她自食恶果。
被她这么一回,梦言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抿着唇道:“当初那件事,真的谢谢你……”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只是流了一个孩子,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或者人之将死。”红玉脸色虚弱却又平静,甚至隐隐含着一丝无奈,“还是喜欢当初和你说话的那种感觉。”
她道:“你回去之后过得怎么样?前些日子,我听说皇后死了。现在你和陛下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了吧?”
“障碍啊……”梦言也逐渐放开了,微微垂下眼帘,低声道:“其实我从来没有觉得皇后算什么障碍,充其量不过是个用尽一切手段却仍旧求而不得的人罢了。真要说起来,还不如说她那个爹才是障碍呢。”
红玉觉得她这回答怪怪的,可一下子又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好了,看你没事就好了,你好好休息,知道吗?”梦言也没问红玉打算如何处理和南宫彻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这件事比较好,让红玉静一静。反正红玉活得远比她肆意潇洒,一定能想清楚的。
“好,你走了我就睡,不用担心。”
浅雨阁,这是南宫彻把那青楼女子带回宫之后安排她住的宫殿。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浅雨自然不可能睡得着。虽然太子爷宠她,可她很清楚,那份宠没有爱,所以并不包括她可以害死太子的孩子!
实在是嫉妒过了头,所以才一下子没忍住。可要是早知道红玉怀孕了,她才不会那么傻去推那个女人啊!
当初被太子带回宫,她以为她的好日子终于到了,尤其太子爷对那太子妃半点感情都没有——虽然她也很清楚,她能被太子爷看上,只是因为另一个叫“小浅”的女人而已。不过她不在乎。她以为只要在红与之前怀上孩子,哪怕只是个青楼女子,她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时间长了她才知道,不管太子对红玉那女人有没有感情,能让他上的女人都只有红玉一个。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太子无数次留在这浅雨阁里,却只是偶尔听她抚琴,剩下的时间大多在书房处理公务或者干脆睡觉。别说是碰她了,就连她有时候主动凑上去,那一点点的肢体接触都能让太子反感厌恶地把她推开!
除了某个特定时候——在红玉面前。只有当着红玉的面,太子才会勉强被她碰或者是碰她。
所以渐渐地她甚至觉得,太子宠她也根本不是为了宠而宠,而是为了让红玉难受,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变态般的乐趣……
房门陡然被人推开,浅雨一惊,就看到门口一袭黑影长身玉立,身上还卷着春寒料峭的意味,宛如地狱来的索命修罗。
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浅雨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脖颈就已经猛地被人掐住了。
小宫女领着梦言去了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到那儿的时候,君墨影似乎已经回去很久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谈很久。”梦言愁眉苦脸地扑到他怀里去,吊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所以才回来得这么晚?”君墨影斜了她一眼,“见到红玉了,她怎么样?”
“好像挺好的,不过我觉得她不太好。”梦言的眉毛拧得像两条毛毛虫似的,带着一丝淡淡的鼻音问道,“君墨影,你说一个女人真心喜欢一个男人,怀了他的孩子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流掉了,这种情况下,她有没有可能不伤心不难过?”
“那个女人大概不喜欢那个男人吧。”
梦言翻了个白眼,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反问道:“你觉得红玉不喜欢南宫彻么?”
“所以你的问题,朕已经回答了。”
“……那你的意思,红玉是不肯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吗?”
“按照她的性子,有可能。不过朕倒是觉得,她更不想让南宫彻看到她憔悴掉眼泪的样子,她会瞧不起那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