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停着几只小渔船,有两个人正跳上船,似乎是买鱼。
张叔:“这是上游,水质污染少,鱼最鲜美,你爸最喜欢吃这里的野生鱼了。这里也是市区冬泳基地……”
我没说话,抬脚下车,来到水边。
傍晚天气还是挺热,这里却有着凉爽的江风,吹在身上透体舒畅。我掬起一捧水,清清的水从我手中撒漏下去,坠跌到水面,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我低下头,清楚看到水底水草有节奏地荡漾、纠缠、分开,像一群人跳交谊舞。
我试着往江水中迈了几步,沙子滑进鞋子里,痒酥酥的,水草拂过我的腿,一阵凉爽从脚底升腾起来。
张叔在身后叫到:“潇潇,别往深水处去,玩一会儿就起来,啊?”
“知道啦!”
我又不傻,张叔是冬泳健将,在他眼皮子底下投江,我死得成么我?
玩儿了一阵水,还在沙滩上捡了两块好看的石头,一个碗大贝壳,外壳粗糙,内里洁白,闪耀着一片七彩珠光。
这个地方,我越看越满意。水找好了,挑个时间,往江里一跳,一了百了。
走的时候,张叔笑问道:“潇潇,咱们买点鱼虾回去?很鲜美的,你爸最喜欢了。”
我不置可否。
张叔便抬脚往渔船上去,和渔民说着什么,一会儿功夫拎了两个塑料袋下来,袋子一会儿弹跳一下,鱼果然很鲜。
算了,都要死了,还是好好和应至诚、张宁吃顿饭,算是告别。我想。
到家推门一望,应至诚和张宁都在,两人分坐沙发上,表情有些,有些……怎么说呢?应至诚似乎视死如归,张宁似乎愤懑不平,眼睛红红的,一脸怨恨看着应至诚。
烟灰缸里,五根烟头如不甘心的手指,大张着伸向天空,空气中都是烟草的气息,有点呛人。
不用说,在谈离婚的事。
我将鱼虾往茶几上重重一扔,转身上楼。脚步重重跺在楼梯上,“砰砰”如剁刀。
张宁赶紧追上来,拉我的手:“潇潇,潇潇你听我说……”
应至诚咳了一声:“做饭去,离婚的事儿以后再说。潇潇该饿了。”
“离婚”两个字就这么明目张胆如子弹般射向我的耳膜,击穿它,直钻心脏。
我没有甩开她,也没有走,只冷冷看着应至诚和张宁。
应至诚也看着我和张宁。
张宁一根根松开手指,一步步退下楼梯,低头进了厨房。
她从不违逆爸爸的意思。除了,离婚谈判。
我有点同情她,谁让她在家里是弱势群体呢?一个没工作没事业,多年来靠琢磨美食、育儿和逛街购物美容打发时间的家庭妇女。
其实就算他俩离婚,我也是肯跟妈妈的。没了我,妈妈就只剩下钱了。
妈妈却不要我。
我比她更弱势。
没了爸爸和妈妈,我什么都没有。
我将视线从应至诚身上移开,紧紧抿住嘴唇,昂着头回到卧室。
拉开书桌抽屉,我拿出一叠相册。
这个年代,QQ空间、微薄、朋友圈照片满天飞,应至诚和张宁却坚持将重要照片做成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