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的是,起初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一年可以做几本,现在,两三年才能凑一本。每到寒假暑假,总是妈妈陪我去度假旅游,因为应至诚忙么。
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我从最早的那本翻起。
照片上没有我,只有他们两个。在公园里,在江边,在树林里,在商业广场……总之,一切不要钱的约会场所。
俊男靓女,一切都很登对。除了,他们的衣服。
任谁都看得出,爸爸是个穷小子,妈妈是个小富家庭的小千金。
第二本,还是没有我。
照片大半是婚礼,小半是郊游。妈妈穿着简单大方的婚纱,脖子和耳朵上戴着一看就很假的首饰,笑得花儿绽放一样。爸爸全程找不到眼睛,像个二傻子,我很疑心他的脸是不是笑僵了:谁可以从迎亲笑到最后送客?但他的笑容没有半点生硬,只是很憨。
倒是比如今在生意场上的笑容真诚多了。
外公外婆很严肃,抿着嘴角,看不出高兴不高兴。爷爷穿着很合体但明显不合气质的西装,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被叶子烟熏得黑黄的牙齿。
记得小时候看这本相册,我还天真地问他们,怎么上面没有我?
现在我知道了,他们结婚,没问过我。他们离婚,也没问过我。
从头到尾,我就是他们一时情动创造出来的产物,婚姻生活中的一个玩具,夫妻恩爱时千娇百宠,夫妻决绝时弃之不顾的一件东西。
我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泪水,将相册塞进抽屉里,然后打开电脑。
上线,先去长安城找胖子。
兰陵王早就等在那里,一身青黑的魔女斗篷随风微微掀飞,露出腰间暗影战斧,很有些彪悍气象。
他开口了:“潇潇,你还没死啊?”
“死胖子!老子死了也是你害的!那些药差点臭死我!一口都喝不下去!”
胖子顿了顿:“冤枉啊,潇潇。药哪有好喝的?又不是糖!”
我没话说了。
“潇潇,我想跟你一起死,你千万叫上我。”
老娘差点没从椅子上翻滚下来。
“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想活了!”
我爬起来,飞快打字:“你脑子进水啦?”
很快又打出一行:“你爸在外折腾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个独子,亿万家财都是你的。香车美人日赌夜嫖的生活你还没真正享受到,死什么死?”
“我又不想香车美人日赌夜嫖。”
胖子又说了一句:“我爸那样,我才不要。”
“那你要闹哪样?”
彪悍的兰陵王沉默半天:“我就想和你一起。”
“不行!”
我迅速下了线。
还没关电脑,手机响了,号码显示“胖子。”
我按了接听:“胖子你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