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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第1页）

如今，长女却又要走这老路，甚至是比她能艰难的老路。

裴氏心里十分清楚长女若是嫁了那普通的乡下农户，过的将是什么样的日子‐‐往日里，甄倚云最会吟诗作词，京中多有称叹，唤她才女的，可那些乡下村里人只怕是一句也听不懂；往日里，甄倚云尤爱抚琴，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可乡下人家养不了丫头，多半是要叫她自己亲手做活；往日里，甄倚云连甄老娘这做祖母的都嫌粗俗，可乡下农妇最是刁钻泼辣，说不得甄倚云遇上的婆婆比甄老娘还要来的刁钻厉害………

这样嫁了去，只怕以后的日子比死了还要难熬。

每每想到这里，裴氏便觉心酸难言，可她病中那段时日，甄父也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掰开来与她说了。裴氏到底不傻，也不是不明白的人，她心里也十分的清楚：长女做了那些事，甄停云能够留她一命，确实是真的宽宏了，实不该再奢求再多。

于是，裴氏也就没再悲痛下去，没再卧床养病，反到是强打起精神来收拾了一副略有些简薄的嫁妆，叫人送去老家给甄倚云。

甄父当时原还有些担心裴氏犯糊涂，想着若是裴氏拟的嫁妆单子太厚了，自己就减些去。没成想裴氏竟是真的明白了，不由也是十分的欣慰。裴氏哪里不知甄父这心思，不由也是苦笑：&ldo;我自知道她如今在乡下，太丰厚的嫁妆反倒不好。&rdo;

话虽如此，送了嫁妆出门，想着长女这就要出嫁，到底还是难过的。

甄父便又安慰她：&ldo;还有停姐儿呢，她年纪小，还能再留个两年。&rdo;

裴氏想起小女儿，倒也强打起精神，笑嗔了甄父一句：&ldo;哪还有两年？&rdo;不由又是叹息，&ldo;明年就要及笄了。摄政王又是这般的年纪，只怕是等不了许久了………&rdo;

甄父见她渐渐转过弯来，便也委婉劝她振作：&ldo;可不是，明年停云的及笄礼，还得你做娘的操办呢，可不好再这样病下去了。&rdo;

裴氏给长女送了嫁妆去，想起小女儿来年及笄礼还需自己操办，到底还是渐渐振作起来，终于养好了身体。

甄父自然十分欣慰，夫妻两个倒也都将心思放在了小女儿身上，想着等她回来，一家子过个好年。

可如今，好容易等到了小女儿回来却没有想象中的父慈母爱，女儿孺慕。

依旧是冷冷淡淡，疏远也客气。

虽然时人多看重儿子，可甄父与裴氏心里也是十分疼爱女儿的，只是两个女儿，自小养大、最是宠爱的长女却是做下再难饶恕的恶事，令他们失望且痛苦，最后被送回老家，匆匆嫁人，此生想是再见不到；自小被留在老家，隔了十多年才终于见到的小女儿，不知不觉间便已与他们做父母的疏远了，两年不到便要出嫁………

两个女儿，他们都留不住。

为人父母，最失败的便是如此。

甄父眼眶微湿，竟也如裴氏一般，跟着掉了泪。

第117章惟愿孩儿愚且鲁

甄停云去院里寻甄老娘的时候，甄老娘正在屋里做衣服呢。

见了孙女回来，甄老娘没有不高兴的，连忙把人拉倒自己身边坐下，又惊又喜的：&ldo;听你爹说，你今儿就要回来了，我这儿也正瞅着时辰呢……&rdo;差点就要以为摄政王又把自家孙女给拐走了。

要甄老娘说，摄政王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没事就爱接她家丫头出去乱逛，一点都没有未婚男女的矜持！这都还没成婚呢，就快把他们家的丫头给拐走了！

甄停云笑着与甄老娘说了自己去正院请安的事，又道：&ldo;爹娘都说了，晚饭已经备好，祖母便随我一起过去吧？&rdo;顺便，她还把甄父说的话拿来哄甄老娘，&ldo;我爹说，还特意叫人给祖母做了您最喜欢的芦笋鸡汤。&rdo;

甄老娘心里很是欢喜儿子的孝心，面上还要撇撇嘴：&ldo;这会儿天冷，还是要吃老鸭汤才滋补呢……&rdo;

&ldo;鸡汤也是一样滋补的，&rdo;甄停云笑着道，&ldo;这芦笋一年只有两回，爹也是瞧您喜欢，这才特特叫人买了来呢。我们也都沾了祖母的光。&rdo;

甄老娘被哄得乐呵，便也将手上做到一半的小袄搁到边上去。

甄停云适才只是见她在做针线，原也不甚认真，如今仔细再看却发现那袄子是海棠红的，看着颜色大小，多半是做给自己这孙女的。想着自己整日里在女学里，祖母年老寂寞，这大冷天的竟还在一个人做屋里，也没点灯，就这么做袄子……

甄停云想得心下一酸，眼里也是酸涩交加，险些便要掉下泪来，但她还是强自忍住了，反到是笑嗔甄老娘一句：&ldo;这天都快黑了，您怎么还在屋里折腾针线，这要是把眼睛熬坏了可怎么办？&rdo;

甄老娘老大不高兴了：&ldo;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做袄子？&rdo;

甄老娘可没有做好事还瞒着的道理，立时便把做到一半的小袄拎起来，在甄停云身上比了比：&ldo;我知道你们这些上女学的，学里都要穿女学发下来的衣裙，可咱们这不是在家嘛，这天渐渐冷了，可不就得添几件厚衣服？&rdo;

甄老娘比了比大小，发现孙女身量竟是比原先高了些，不由十分懊悔道：&ldo;哎呀，应该上次给你量量的，你这窜得也太快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