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来了吗?)
出击了,但又没有出击。
通道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息,像是海盐混合铁锈的味道,沉闷、厚重。
沃拉克斯仍在通道中,等待着最终信号的到来。那种等待的感觉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已经拉到快断的程度,却始终没有那一声清脆的『啪』。
但相比聆听最终信号,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那股奇特的感知上。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既像某种实体在逼近,又像一种被血脉牵动的回声。他能感觉到,那种奇特的感觉正一步步靠近,越来越近,近得让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脉管中涌动的声音。
他隐约间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荒诞得近乎宿命的巧合。
他突然想到了他曾看过的一篇话本,一篇让他至今都记得的文字垃圾,用杜鲁奇的话讲——『狗血』。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词为什么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何『过度的、套路的、特意的、煽情的』等词汇能被塞进这个词里,但不妨碍他也像杜鲁奇们那样,在评价时义愤填膺地使用它。
那篇话本是他看过最狗血的,没有之一!
他是被书名骗进去的,书名充满冒险气息,充满远征与荣耀的味道,而内容却与书名毫无关系。他想看的是冒险,是浪涛、剑影与未知的土地。可冒险的内容却少得可怜,少到只是为家族、为血脉、为那一堆毫无意义的姓氏服务。
他一边看,一边骂;一边骂,一边看;骂得痛快,看得更气。
而现在……
当虚拟照进现实,那些曾经让他嗤之以鼻的情节,似乎不再那么狗血了?他此刻似乎共情了?他此刻似乎遇到了与话本中主角同样的事情?
家族与血脉,这些原本与他毫不相干的词汇,此刻却活生生闯进了他的世界。那种牵引是冷的,却又强到让他无法忽视,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心头按下了印记。
如果不是纪律不允许,他甚至想离开这里,去往其他通道,与他的伙伴们交流一下,确认那股感觉是否只是错觉。
就在他胡思乱想、脑海混乱如潮的时刻,最终信号来了。
那声代表出击的号角,在狭窄的通道里炸开,回音一层叠一层,像海浪在石壁上拍打。
回过神的他迈步,脚步声在石板上咚咚作响,伴随着回荡的呼吸。他与其他门龙裔们合力,将那沉重的推拉式防火门缓缓打开,齿轮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仿佛在抗拒他们的命令。
当防火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杜鲁奇和龙裔们合力推动重型弩炮,庞大的金属怪物在凹槽上缓缓移动,车轮滚动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奏。
他们的肩膀在用力,他们的呼吸在颤抖。
弩炮在推动下,沿着下方的凹槽运动着,最终进入了战位。
在弩炮被推出来前,弩箭就已经对准了洛瑟恩城区与泻湖的方向,而不是浩瀚洋的方向。
接着,弩炮开火了!
铁弩的震动,划过天空的尖啸声,仿佛空气被撕裂。
洛瑟恩有三道海门,分别是翡翠之门、蓝宝石之门和红宝石之门。翡翠之门与蓝宝石之门位于浩瀚洋方向,而红宝石之门则位于内海方向。
这是洛瑟恩的屏障,是昔日防御荣耀的象征。
翡翠之门与蓝宝石之门的防御体系是连在一块的,上下两层,像是巨人筑起的阶梯,与浩瀚洋紧紧相连。与海相接的翡翠之门位于下层,而蓝宝石之门则位于上层,从那处能清晰地俯瞰整个洛瑟恩城区与泻湖。
达克乌斯来到洛瑟恩后,与马雷基斯和芬努巴尔登上的城墙,就在蓝宝石之门的城防体系范围内。
城墙防御体系等同于军阵,一旦进场就不能退,必须战斗到底,除非受伤,无法坚持战斗,这是杜鲁奇的军纪,但……
但话又说回来,什么时候展开战斗,什么进入战位的时间点,就非常重要了。
在下意识的评估中,城墙防御体系是所向睥睨的,是无往不利的,是坚不可摧的,是一种几乎能让人产生错觉的存在——那种只要展开射击,巨龙被摧毁只是时间问题的错觉。
那高墙,那密集的弩炮阵列,那闪着冷光的弩箭,似乎都在暗示着必然的胜利。
这种错觉太过诱人,诱人到足以让任何一个指挥官、任何一名士兵、甚至连洛瑟恩的民众都信以为真。
然而,在精准的评估中并不是这样的。
当模型被建立,当推演开始运转,当那些被忽略的变量一一浮出水面后,参谋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不是错觉的破灭,而是清醒的恐惧,城墙防御体系对于杜鲁奇而言,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