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岩回头看了一眼,连巧安心急,语气也多了不耐烦:“快点进来呀。”楚岩点点头,“不了,你直接说吧。”小叶走进来,还没等楚岩坐好,便开口道:“先生、夫人、老夫人,少爷当年……可能不是走丢,而是人为。”连巧安再也坐不住了,尖声道:“什么叫人为!”小叶说的人为,自然不是人贩子。他正色道:“少年长大的地方叫南遥县牛头村,收养他的人家姓段,叫段志强,母亲叫牛英华。但……但牛头村的人都知道,少爷在他们家里过得并不是很好,直到上一年,村里的人才知道原来少爷不是他们亲生。”“不仅如此,收养少爷的人家口口声声道,他们没有偷孩子,孩子是他姑姑抱给他们的,还给了他们一笔钱。”小叶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干脆一次性说完:“其实这些事情,少爷也是知情的,您几位和少爷稍稍沟通,想必也能了解到。”他只是挑了重点说,段延平在老段家过的生活,远比他说出来的更差。“姑姑……”连巧安喃喃。她捂着胸口,仿佛惊涛骇浪将她卷入了海底,迎扑来的窒息感将她淹没。段延平只有一个姑姑,那就是楚阳。是了,当初去盐市,楚阳和楚诚一家都有在。防了这么久,万万没想到,捅他们一刀的竟然是自家人。小叶看了一眼楚岩,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继续说。楚岩点点头,“你继续。”“少爷是在牛头村结婚的,唐甜同志是下乡到牛头村的知青。后来两人结婚了,但是不过两个月,就又离婚了,只是离婚后才发现有了孩子,许是为了孩子,两人复核了。只不过因为唐甜同志母亲的成分问题,少爷在部队其实并没有打结婚报告。”因为打了,因为唐甜政审不过,又被驳回了。连巧安抓到了重点,“所以,他们两个并没有结婚?”小叶点点头,“不过在外人的眼中,其实跟结婚也没差。”连巧安才不管这个,只是一心认为,只要没结婚,那就好办多了。老夫人站了起来,问道:“你爸在小旭安排的地方落脚,是吧?”楚岩点头,“是,离这里也不远。”他们实在不想和楚诚他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下,这才来酒店住。老夫人冷笑,“那就过去看看吧。”连巧安阻拦道:“妈,我觉得我们应该直接搜集证据,把人送派出所。楚阳这是偷孩子,犯法的!”老夫人回头看她,“你觉得你爸,会眼睁睁看着楚阳进去?”最终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连巧安怔愣,“她做出这种事,爸还包庇她不成?”小叶忍不住开口:“夫人,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除了抱走孩子的那对夫妇,几乎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是姑奶奶把少爷偷走的。”更何况,把段延平抱走的牛英华现在中风了,只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女人。老夫人接过外套穿上,“走吧,去找你爸。”楚岩看了一眼天色,“妈,太晚了,还是明天吧。”老夫人手一顿,轻笑了声,“是呀,太晚了,你今天能睡得着吗?既然我们睡不着,凭什么他们可以睡得安稳?”连巧安也跟着起身,语气带着十足的憎恶:“妈说得对,他们做出这种事,凭什么还能睡得安稳?”还想分财产,做他的春秋大梦!楚岩不再出声,只是让小叶下去备车。而另一边的楚诚和楚阳,虽然今天受了耳光,心情却一定都不差。等分了家,他们拿到了财产,就不需要再看老爷子的脸色。因为太得意忘形,以至于楚岩他们怒气冲冲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还没从自己的梦中醒来。老爷子也颇为不耐烦,从房间走出来,气势比来算账的人还足。“大晚上的闹什么,楚岩,你就不会劝劝你妈?”楚岩淡声道:“爸,有些事,劝也没用。”老爷子撸了一把脑袋,双手叉腰,看着老夫人,“今天要打也打了,要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老夫人把身上的披肩裹紧,“你过来。”——作者有话说:儿童节快乐,这是加更我妈无罪楚老爷子一怔,“什么?”老夫人抿了抿唇,声音冷了几分:“你过来。”楚老爷子沉声叹气,往前走了几步,“干什么呢!”老夫人没回答,而是抬手,用尽身上的力气,往他脸上抽了一耳光。清脆的啪的一声,震慑住了连巧安和楚岩。老夫人揉揉自己的掌心,有些发麻,很快就红了。小叶更是不可置信地擦了一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乖乖,老夫人也太彪悍了。打完,她还很是冷静,说道:“养不教,父之过。”楚老爷子和她生活了几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动手。老爷子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把年纪还被人打耳光,还是在小辈面前,还不能打回去!怒火和委屈就像是失控一般,在五脏六腑乱窜,憋得他青筋凸起。“你……大晚上过来,你就来打老子的?”老爷子这一吼,几乎整栋楼都得抖三抖。小叶冷不丁咽了下口水,刚才只有他们知道老爷子被打了,现在好了,整栋楼都知道了。老夫人波澜不惊,甚至还想再打一耳光。“上楼,把楚诚和楚阳他们叫过来。”老爷子愣了下,急忙跟上去,“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教训得还不够,大晚上就为了过来打人?老婆子,你越来越飘了啊!”老夫人不理他,他只好看楚岩。结果后面三个小辈目不斜视,跟锯嘴的葫芦似的。都不用人叫,楚诚和楚阳他们已经被老爷子的怒吼声给吵醒。老爷子皮厚,但人不黑,被打了一耳光,脸上的红肿还是有些明显。楚阳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后妈还是个悍妇。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她也没什么不敢说的。“爸,你都七十岁的人了,就这样站着被人打?楚岩,你就在一旁看着,啥都不说?”楚岩闻言,抬眼看她。眼中,不再是看一个姐姐的尊敬,而是透着无尽的冷漠。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小叶,把门关上,别让人看了笑话。”小叶应了声,咔嚓一声关上门。老夫人率先坐下来,“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说吧。”老爷子和楚诚楚阳三人,面面相觑,说什么?小叶往前一步,神色有些忐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楚岩像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笑道:“别紧张,就说说延平是怎么被人从省城医院,丢到南遥县牛头村的。”小叶清了清嗓子,把自己从南遥县查到的事情,在大家面前又说了一遍。楚阳嗤笑,“姑姑?说的是我吗?”小叶点点头,“我亲自向收养少爷的人求证过,他说的细节之处,都对得上。”楚阳反问:“什么细节?证据呢?单凭她一句话,你们就认定是为我把孩子丢出去?还上门兴师问罪,简直可笑又荒唐!”小叶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时隔二十多年,她已经记不清您的样貌,但是她清楚地说出了您手上的戒指。”楚阳不是念旧的人,但她手上的戒指,是前夫所送。她异常珍视,几十年如一日戴在手上。楚阳不由得火冒三丈,消瘦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怖,“她既然也去了省城医院,见过我也正常,这算什么证据?”楚诚没有楚阳那样好的心态,已经吓得冷汗直出,“爸,楚阳说的没错,这人说出这话,明显是为了挑拨离间,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