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利?”任得敬抬眸,“王大人所说的泼天富贵,便是这300万两白银?”
“这只是开胃小菜。”王厚微微一笑,抛出重磅炸弹,“我等此行,实则奉大启皇帝之命,欲将神木市献给丞相。神木市的盐铁之利、肥沃土地,军师比我更清楚其价值。只要丞相大人暂且息怒,明日朝堂之上,我等便当众表示,大启愿以神木市为条件,与西凉永结盟好。如此一来,丞相不仅能得一座重镇,还能落下‘以德服人、促成和平’的美名,威望更盛,李谅祚再想挑拨,也无计可施!”
任得敬瞳孔骤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神木市的诱惑,远比300万两白银更多!若能拿下神木市,没臧庞讹的实力将再上一个台阶,他作为军师,也能水涨船高,权倾朝野。
“可……这神木市,大启皇帝真的会舍得?”任得敬仍有疑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王厚笑道,“大启与西凉交战多年,百姓苦不堪言,皇帝也想休养生息。且神木市地处边境,常年战乱,损耗巨大,不如送给丞相,换得两国和平。对大启而言,是止损;对丞相而言,是增益,何乐而不为?至于李谅祚,他本想借刀杀人,却没想到丞相棋高一着,不仅没杀我们,反而得了神木市,他的阴谋落空,威望大跌,日后再难与丞相抗衡。”
他顿了顿,直视任得敬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军师是丞相最信任的人,此事成与不成,全在军师一念之间。300万两白银,是给军师的私产;神木市,是给丞相的大礼。丞相得地,军师得财,李谅祚失势,这是一箭三雕的美事。反之,若杀了我等,丞相得一时之快,却失长远之利,还可能被李谅祚抓住把柄,得不偿失。孰轻孰重,军师自有决断。”
任得敬沉默了许久,目光在银票与王厚之间来回流转,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他抬手拿起一张银票,指尖微微颤抖,最终重重一拍桌案:“好!王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我会劝说丞相,明日朝堂之上,暂且放你们一马。但你们需记住今日所言,明日必须当众提出神木市之议,若有半分虚言,休怪我等不客气!”
“军师放心!”王厚起身拱手,“王某以大启使者的名义起誓,明日朝堂,定不负今日之约!”
任得敬点了点头,将银票收好,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算计:“王大人请回吧,我这便去见丞相。”
王厚微微一笑,转身告辞。走出营寨时,晨雾已完全散去,朝阳升起,洒在兴庆府的街道上,王厚望着远方的皇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第一步,成了。接下来,便是明日朝堂之上,与没臧庞讹的最终周旋。
丞相府内,烛火通明如昼。没臧庞讹身着紫袍,端坐于主位,手指敲击着案几上的虎符,目光阴鸷地盯着下方躬身待命的禁军统领:“明日辰时,朝堂之上,无论那王厚如何狡辩,你都率禁军在殿外候命。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便冲进去将使团众人拿下,就地格杀!就算没有铁证,一句‘通敌叛国’的莫须有罪名,也足以堵天下人之口!”
禁军统领躬身领命:“属下遵令!已挑选五百精锐禁军,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明日定能将使团斩尽杀绝,不留下一个活口!”
“好!”没臧庞讹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嵬名?野狐的仇,必须报!李谅祚那黄口小儿敢借使者团挑衅老夫,老夫便杀了使者团,让他知道,在这西凉,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任得敬不顾侍卫阻拦,快步闯入,神色急切地高声道:“丞相,万万不可!”
没臧庞讹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任得敬,你敢违抗老夫的命令?”
“丞相息怒!”任得敬跪倒在地,叩首道,“属下并非违抗丞相,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杀使团易,可后果却不堪设想,还请丞相三思!”
禁军统领见军师求情,识趣地退到一旁。没臧庞讹冷哼一声:“后果?老夫做事,何须顾忌后果?杀了一个大启使团,难道大启还敢出兵伐我?西域诸国还敢不服老夫?”
“丞相,正是为此!”任得敬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没臧庞讹,“当年楚汉相争,项羽于鸿门宴上欲杀刘邦,范增三举玉玦而项羽不忍,虽为后世所讥,却也可见‘杀之易,安之难’的道理。如今大启使团虽弱,却代表着大启的颜面,诸国使者皆在兴庆府,若丞相当众以莫须有罪名杀之,便是自毁信义,与当年商纣王炮烙忠臣、夏桀残杀诸侯何异?”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急切:“大启虽多年征战,却根基未动,若以此为借口,联合西域诸国共同伐我,我西凉腹背受敌,丞相就算权倾朝野,也难以应对!再者,李谅祚一直觊觎大权,正愁找不到丞相的把柄,若丞相擅杀使者,他便可以‘擅权乱政、败坏邦交’为由,联合朝中反对势力发难,甚至暗中联络大启,里应外合,到时候丞相危矣!”
没臧庞讹脸色微变,却依旧嘴硬:“老夫手握重兵,李谅祚不过是个被软禁的傀儡,大启也未必敢轻易出兵,你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丞相,并非属下杞人忧天,而是智者当‘趋利避害’!”任得敬连忙道,“当年张仪欺楚,以六百里商於之地换楚齐断交,看似卑劣,却为秦国争取了灭六国的时机;范雎向秦昭襄王献‘远交近攻’之策,暂放弱国,专攻邻国,方有秦国一统天下之基。如今,大启使者王厚已向属下许诺,愿将神木市献给丞相,另赠三百万两白银为谢!”
“神木市?”没臧庞讹瞳孔一缩,身体微微前倾——他觊觎那片富庶之地多年,只是一直找不到出兵的借口。
“正是!”任得敬趁热打铁道,“神木市乃西北咽喉,盐铁丰饶,土地肥沃,若能归入丞相麾下,丞相的势力将如虎添翼!三百万两白银,足以充盈国库,犒赏三军,让将士们对丞相更加忠心!而这一切,只需丞相暂缓杀心,明日朝堂之上,容使团当众献上神木市的归属之议!”
他见没臧庞讹神色松动,继续道:“丞相试想,杀了使团,不过是解一时之恨,却失了神木市,还可能引来兵祸;放了使团,不仅能得重镇、获巨款,还能落下‘以德服人、促成和平’的美名,让西域诸国更加敬畏,让李谅祚的阴谋彻底落空——此乃‘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至于嵬名?野狐的仇,”任得敬压低声音,“日后待丞相得了神木市,势力稳固,再寻个借口攻打大启,不仅能为嵬名?野狐报仇,还能拓土开疆,成就不世之功,岂不比今日斩杀几个使者痛快?”
没臧庞讹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虎符,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权衡与算计。他深知任得敬所言极是,杀使团易,可后续的隐患太大,而神木市的诱惑,实在让他无法拒绝。
“丞相,”任得敬见他心动,又补了一句,“当年赵高指鹿为马,虽立了威,却失了民心,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丞相若想长久掌权,不仅要立威,更要聚利、收心。今日放使团一马,得神木市之利,收诸国敬畏之心,压制李谅祚之野心,这才是长久之计啊!”
没臧庞讹沉吟许久,终于猛地一拍案几,沉声道:“好!老夫便听你的!明日朝堂之上,暂且饶他们一命!但你需告诉那王厚,若他敢虚言欺瞒,不能兑现神木市之诺,老夫定将他挫骨扬灰,让大启为今日之事付出百倍代价!”
“丞相英明!”任得敬连忙叩首,心中长舒一口气,“属下这便去回复王厚,让他明日朝堂之上,当众献上神木市的归属之议,绝不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