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饮霜与寒凝渊对视一眼,现彼此眼中皆有疑问,但商清璇既然不说,他们也不好追问,只得跟她一路走下去。
天子帝制,九间九进,三圣地位在朝可谓一人之下,府中七间七进,荣宠自不必说。商清璇领晏饮霜二人直至第五进方才停下,站在门边道:“三圣已在堂中等候,请。”
二人依言进入,绕过院中挺拔青松、嶙峋山石,走进厅堂之中,只见大堂上端坐三人,当中一人紫袍绣金,鹤颜白须,气度恢弘,眼中之色俾睨天下,右一人,靛袍纹鹤,白黑髯,面目刚正,英姿笔挺,冷峻孤高,不苟言笑,左之人黑短须,金衣补鹤,贵气逼人,仪态斯文俊雅,随和可亲。
堂上三人虽是不动,其身散气势却令晏饮霜冷汗直流,倍感重压,双脚如同铁浇铜铸一般,难动分毫!
正当晏饮霜局促之际,只觉身后一阵暖流袭来,转头望去,只见寒凝渊正用手抵住她的背心,为她输送真气,并道:“别怕,三圣乃正道大儒,断不会为难于你。”好一会后,晏饮霜方觉适应那股威慑,对寒凝渊感激道:“谢谢你。”
然后咬牙缓步迈进,向堂上三人躬身行以重礼,道:“正气坛晏饮霜……见过醒世三圣。”
这时,只听左手金衣之人温和道:“想不到世缘女儿竟出落的这般水灵,倒是与他十分相像。”右手那人却面无表情道:“玉龙山庄的二少庄主,当真气度不凡,在我三人威压下竟仍能闲庭信步。”
寒凝渊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圣人谬赞,晚辈不过得见两军血战,其杀意冲霄,气势震天,非数人所能比拟。”
“哈!”一声轻笑,却是气势如虹,如雷贯耳,正是当中紫袍之人所,那人目光如电,盯住寒凝渊道:“如今英雄年少,倒是傲骨天成。”
寒凝渊依旧不卑不亢道:“不敢,晚辈只是实话实说。”
紫袍老者白须微动,道:“不必机锋相对,既有事,则说事,君舍稷洗耳恭听。”
寒凝渊又对老者行一礼,道:“原来前辈便是紫微圣,敢问另两位前辈的名号?”
靛袍人道:“吾等名号你不必尽知,说明来意便是。”
寒凝渊点头道:“前辈所言有理,那三位请听晚辈一言:半月前鸿鸾城生一桩惨无人道的三方厮杀,不知三位前辈可有耳闻?”
靛袍人道:“江湖帮派之事,自有当地官府把控,只要不危涉江山,儒门从不过问。”
寒凝渊追问道:“那如果事涉一方安定,关乎民众生计,儒门可会过问?”
金袍人挑眉道:“江山民为天,若百姓遭难,朝中不会坐视。”
寒凝渊向金袍人躬身道:“前辈温和谦冲,心系黎民,定是三圣中的天市圣了罢。”金袍人抚须一笑,并不作答,寒凝渊又转向靛袍人道:“既然如此,前辈正气凛然,气度刚正,定是太微圣无疑。”
靛袍人仍是声色未变:“既然说事,何必问事。”
寒凝渊笑笑,接着道:“既然如此,还请三位前辈耐心听晚辈最后一问——如若有心人暗中经营,意图颠覆我锦朝江山呢!”
此话一出,堂上的气氛顿时一滞,晏饮霜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寒凝渊,不知他为何有此推断。三圣默然片刻,忽听君舍稷道:“不必用话术让我等先入为主,说出详情吧。”
“既然三位前辈认定晚辈主观臆断,那此事我想交由晏饮霜姑娘向三位叙述再合适不过。”寒凝渊轻松道:“晏姑娘,请吧。”
晏饮霜原以为他会自己说明,不料他却将此任务交给自己,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寒凝渊微笑鼓励道:“晏姑娘你与我同样知晓事情始末,只管大胆说出你的所见所闻便是。”晏饮霜无奈,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下紧张的心绪,随后将自己在鸿鸾城半月来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当说到醉花楼中,药王的“噬魂青雾”
让人状若魔疯,自相残杀时,三圣眉头终见一丝抖动。
待晏饮霜说完,宦孝臣道:“听到此处,依然只是江湖门派厮杀。”
寒凝渊知晓三圣其实已有触动,躬身道:“之后推断,以及晚辈所查访的证据才是重点,望三位前辈再给晚辈一些时间。”
“你但说无妨。”民为天允道。
“谢过天市圣。”寒凝渊向民为天再施一礼,随后道:“那日醉花楼一战,鸿鸾两派损失惨重,易主换血,除却晏姑娘的儒门一行外,两派侥幸生还的两人却分别是两派的少主、副门主,而这二人,恰是现今继位、执掌之人,这其中未免太过巧合!再来,此二人继位后,要便是整合自家势力,其平顺程度,全然不像大事突,仓促应付,反而是有条不紊,似已准备许久一般轻车熟路!若说回雁门副门主年长稳重,可堪高位,如此也并不稀奇,但飞燕盟少主杨宪源纨绔恶劣,乃无能之辈,登上其位全仗亡父余荫,可仓促继位后,为何他也能如此驾轻就熟?而快活林将两派精英一网打尽之后,却不曾趁势收编两派势力,而是遁出鸿鸾,弃大好局面于不顾,既然不是来争抢地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再大开杀戒?所以晚辈斗胆推测,这等反常举动,怕是已出江湖纷之范围,而是将江湖势力换血洗牌,掌控在手!”
听他说完,宦孝臣却道:“确有可疑,但即便快活林将鸿鸾门派掌控在手,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他们包藏祸心?”
寒凝渊取下背负的木匣,双手托于身前,道:“这便是晚辈所说的证据!”
随后转身递给晏饮霜:“有劳晏姑娘代为转交。”
晏饮霜依言接过木匣上前将其交与君舍稷,君舍稷取出其中账本,却并不翻看,问道:“你查访的结果如何?”
寒凝渊将前日有关玉雪苔流向的种种推断向三圣说出,接着又道:“晚辈愚见,玉雪苔乃天关重要战备物资,却被民间组织大量收购,若他们有心造反,只怕再过几年便会储备完善。况且,用玉雪苔本不易保存,但若制成那淫药后广为流传,对我大锦百姓而言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快活林这些年作恶多端,残害良家妇女无数,即便其并无反意,我想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再者……”他话头一顿,又从匣中取出一本书册,同样让晏饮霜代为呈上。
晏饮霜不料他竟还有证据,却未向自己与墨天痕提起,顿时一怔,但还是结果书册,送到民为天手中。
寒凝渊接着道:“晚辈既起疑心,自然不会简单处之,此乃晚辈遣下属查访多日总结出的孟坪镇近几年的一些交易记录,不知三位前辈可否看出端倪?”
民为天接过那书册翻过数页,眉头微皱,对君舍稷与宦孝臣道:“孟坪镇每年都会流入生铁、牛皮、牛筋、桐木等物资,数量与边关重镇每年汇入量的半数相当。”
宦孝臣亦皱眉道:“这些都可作为制作兵器与铠甲的原料,一座腹地城镇,竟暗地囤积如此之多的战备物资?”
民为天将书册递与君舍稷道:“按此书册上记载,这五年来孟坪镇所流入的战备物资足可武装数千人。”
君舍稷接过书册翻看两页,抬头对寒凝渊道:“所以,你此行目的并非只是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