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锣鼓喧天,夜市灯如昼,又有禳祭鸣,百人鸣锣、击鼓、执杖,踉跄跳舞,逐驱逐疫鬼。所幸澜园处于热闹边缘,道路畅通无阻。
躲在上回打斗的巷子,他静候片晌,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时分,极轻踏雪声飞速而来。
他还没来得及探头张望,灰色人影已跃过墙头。
只听得内里有人悄声发问:“是先生?……请随我来。”
依稀是阮姑娘身边那名身法轻灵、长得尤为眼熟的丫鬟所言。
这徐姓男子,夜探香闺,熟练至斯!且有佳人的贴身丫鬟照应!
取画之事……是阮姑娘授意?
洪轩沮丧地用双手搓揉冰冷的脸额,怅然若失。
他呆立良久,牵马从后巷撤离,踏进不属于他的欢庆声中。
漫长巷陌中的落寞足印与马蹄印子并列铺展,遭新雪遮盖,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唯独深浓惶惑,交叠着惊忧与感伤,随风飘散于冬夜角落。
明日,将是新的一年。
第53章
与满城喧闹喜庆截然不同,澜园仅有桃木所作的人形饰品,垂苇茭、于门上画虎等御凶习俗。
因徐家仍未除孝,少数未归家的仆役围拢在一起烤火,这个年过得清淡无味。
自怀疑姚廷玉与冰莲有重大关联,又没等到北域运回的黑白色大犬,阮时意叮嘱阿六尽可能把两条大狗留在小院落,少招人注意。
寂寞难耐的双犬以损毁院内诸物进行泄愤,阿六则终日修补它们造成的破坏,人和狗都异常忙碌。
这一夜,阮时意裹着银狐裘,手里抱了个金莲纹紫铜手炉,闲坐在凌乱不堪的廊下,先给阿六一串压岁钱,祝愿他平平安安、快高长大,并对双犬加以安抚。
有了她的抚摸,大毛二毛心情愉悦,疯狂刨雪坑,并把头埋进雪里,兴奋无状。
园外陆陆续续传来鞭炮声、邻里的欢声笑语,越发凸显这一带的萧条凄清。
近四十年来,阮时意首次回阮家旧宅过新年,无儿孙作伴,难免寥落;阿六失去父母和爷爷,因一念之善,有了呵护他的新家人;双犬在阴错阳差远离家园,来到数千里外的异国,开始全新“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