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夏侯缪萦与赫连煊同时将已失了神智的男人扶住,以防他伤到自己。
覆在他脉搏上的手势,似乎令赫连武宸有稍稍的平静,浑浊的瞳色,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如同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夏侯缪萦试图竭力稳住他的情绪。但只一瞬,男人却如同发了疯一般,嘶吼出声: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炘儿……将炘儿还给孤,将他还给孤……”
双目如血,死死盯住面前的一男一女,这一刹那的秦侯,像是被浓烈的仇恨浸满,他枯瘦如柴的手势,紧紧的抠进夏侯缪萦的手臂,灼烈的力度,如同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也要将她捏碎在他的掌下一般,如此的可怜而可怖。
被他扼住的大片血肉,像是要生生的从她骨头上剥离一般,痛的夏侯缪萦惟有死死咬紧牙关,才能阻止到那些不受控制的痛呼,逸出口腔。
比起手臂上的疼,她的心,更加难受。
“缪儿……”
赫连煊忧切的唤道,身形微动,突然一个手刀,击向秦侯的后颈。
不过一腔悲愤的赫连武宸,缓缓晕倒在地。
箍在夏侯缪萦手臂上的青灰指节,无力的松了开来。
“父王……”
顾不得还残留的疼痛,夏侯缪萦忙不迭的将男人软倒的身子扶住,抬眸,望向赫连煊:
“你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令赫连煊清冽寒眸,不由的划过一丝伤痕。
夏侯缪萦也察觉了,心中这一刻,却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许久,赫连煊方才缓缓开口道:
“本王不想他误伤了你……”
低哑嗓音,像是要沉到那无边的尘埃里一般,如此卑微。
夏侯缪萦心头,苦涩如潮。
“对不起……”
夏侯缪萦为自己刚才的行径道歉。
赫连煊唇瓣凉薄,试图勾起一抹无谓的笑意,但那微扯的弧度,只到半途,便已支撑不下去:
“缪儿,你知道……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不需要抱歉的……”
只是,如今,这样的包容与宠溺,却只叫夏侯缪萦更加的心伤。
“帮我将父王扶上床吧……”
垂眸,夏侯缪萦开口道。
将适才的一切,都揭了过去。
躺在床榻之上的秦侯,陷入持续的昏迷之中,惨白的面容,皱纹满布,瞧来如这世间任何活至耄耋的老人一样,充满死亡的灰败之色。
生命的流光,正迅速的从他的体内流走。
这一刻,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也终究不过似街头污秽邋遢的乞丐一般,终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在这一点上,高贵或者贫穷,没有什么差别。死亡令人人平等。
日光浓烈,透过轻薄的窗纸,直直照射进来,笼罩在偌大的寝殿里,一片鬼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