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今关心徒儿,不知从哪里得来门路听了此事,心知再这样下去,只怕在各处仙府之中,他这徒儿的名讳就要成为家家闻之变色的鬼见愁了。
在苦口婆心劝导了徒弟两次未果后,梅今便意识到,这事仅凭指望自己用一张嘴说动燃儿是没用的——
他这徒弟认死理,要让他明白人情练达即文章、游历不仅仅只是斩妖除魔而已的道理,只怕还需身体力行……但自己毕竟已经是一脉剑主,即便陪燃儿同往,他能教会弟子,可若此事传出去,同辈少年人间,燃儿岂不要叫旁人笑话死了?
想来想去,梅真人觉得竟然唯有一个合适人选可堪托付。
于是沈忆寒便收到了梅叔那颇下血本的一番贿赂。
这次昆吾剑派下派给云燃的任务,请求委托的是惠陵城的蒋氏家主,沈忆寒动身前已充分做足了准备工作,将这惠陵蒋家的底细查了个足足上下三代。
惠陵城地处长青山脉以南,近至东海,常年温暖湿润、四季如春。
若仅从位置上看,这里原该属于长青谷的辖界,但偏偏惠陵城中曾经出过青霄剑某任的一位剑主,虽然那位剑主如今早已羽化,他族中也只出了他这么一位在修界算得上有些名号的人物,如今家门早已没落,但当年全族因其投入昆吾剑派门下,至今仍未改变,惠陵城也因此顺理成章的归到了昆吾辖下。
这位曾今的青霄剑主,正是蒋家先祖。
而惠陵蒋家这次委托,所为却是除妖。
“既是曾经的青霄剑主……也就是说,这位蒋家先祖,曾经也该是如楚兄一般风光霁月的人物,如此仙门世家,居然也落得今日为妖类所扰的境地……”沈忆寒一边和云燃解释着,一边忍不住叹道,“蒋氏一族现今人丁单薄,只余下寥寥数脉,这位家主年少失怙,早早支立门庭,十分不易才保得蒋家在仙门世家中,仍有一席之地,想必也饱尝人情冷暖,他送来这马儿虽慢了些,倒也十分灵骏……总归是一番好意,反正等到了惠陵,还需搞清情况,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咱们既不赶时间,又何必拂了蒋家主的面子,卖他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云燃听他长篇大论了半晌,始终没什么动静,等他说完了才道:“好,那便听你的。”
沈忆寒心下无奈,知他多半又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听进去几句:“不是听我的!是你要……”
他话到嘴边,直觉连方才的话云燃也没听进去,接下来就是说再多,只怕也是白费口舌,千言万语于是只得化为一声无奈长叹,又见云燃面前那小茶盏半天动也没动,伸手一探果然冷了,又没忍住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茶都冷了!”
云燃见他生气,目光先是在他脸上顿了顿,又挪到了小茶盏上——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小茶盏捧起,修长的五指笼着茶杯,赤色灵光自指尖亮起,带起一股灼热气浪从杯身拂过。
“又热了。”
“你别生气。”
沈忆寒看着那被他小心翼翼捧到自己面前的茶盏,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端给我做什么,这一杯……本来就是给你的。”
云燃动作一顿,这才将捧着茶盏的手收了回去。
“这是梅叔亲自种的墨岭雪芽,唯有以用松尖冬雪煮沸冲泡,最得其味,你尝一尝……好不好喝?可别又放冷了。”
大约这次在他期待目光下实在糊弄不过,云燃将那小茶盏缓缓送至唇下,轻轻抿了一口。
“好喝。”
“真的?”
“真的。”他想了想,又似保证般看着沈忆寒,重复了一遍,“好喝。”
沈忆寒眉眼一弯,这才笑道:“那就好,也不枉我一路上到处找那松针。”
一边说着,又想到什么:“你看,就好像咱们俩现在这样,光是我把茶递给你是不行的,你也要捧起来尝尝味道,这样才算是承了我的好意,否则光是我对你好,你却不承情,岂不叫我伤心?”
“人情往来正是如此,总要有来有回,才能建立联系,要那些仙门世家肯承你作为昆吾弟子的人情,你也首先得先和人家面子上过得去,不能总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好像是他们求着你一样,虽说的确如此……但这样就算帮人家办成了事,没准还落埋怨……”
沈忆寒苦口婆心,循循善诱,试图点醒好友那始终不开的一窍,正觉口干舌燥,却忽听云燃道:“……你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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