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月色,依稀可见房中八仙桌前纠缠着两个人影。
桑夫人衣衫半解、香肩裸露,白腻的颈子正与房中另一个男子交缠,听见动静也只是懒懒半抬起眸,看向门前的蒋恒,她眼眸中带了三分不耐、三分迷乱,余下的尽是漫不经心,似乎对被夫君捉|奸成双一事,毫不在意。
蒋恒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往前走了一步:“阿梓——”
然而房中那两人被人搅扰,却也并不停歇,全然没把他当回事。
蒋恒几步冲上前去,欲要将两人拉开,然而在他指尖触及到桑夫人的刹那,她的身影和那个看不清脸目的赤|裸男人都一起消散了。
周遭景致一变,卧房、桌椅、床帐俱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浪涛滚滚的大河。
梦中的蒋恒也已换做少年模样,正站在河边,他面前立着一个人,却是也同样变回了少年模样的桑夫人。
桑夫人身上脱去年岁痕迹,仍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少年的她依旧美丽的让人挪不开眼,此刻却正背着包袱,泪眼盈盈望着蒋恒。
“阿恒,爹爹怎么也不肯允准咱们的婚事,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今日过后,我就要回潮风城去了,此后一别,你……”
蒋恒似乎忘了片刻之前卧房中发生的一切,只是愣愣望着她,短暂的茫然之后,他似乎很快又进入了眼下这个情景之中,哑声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发誓……我将来一定会重振蒋氏一族,一定会好好对你,就算这样,他老人家也不肯成全你我么?”
……
云燃看了许久,梦境中光怪陆离,却上演的都是桑夫人如何花样百出的离开蒋恒。
魇鬼在梦中食人精气,而蒋恒在这梦境之中的痛苦也是显而易见的,云燃试图唤醒他,却尝试数次未果。
他只得抽回灵识,先自蒋恒的梦境中离开。
方一离开,灵识归体,便听见桑夫人两声浅笑,睁眼时云燃便见她正看着沈濯,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见他醒转,二人俱是投过目光。
“怎么样?”
“为何只有你一人醒来,蒋门主他……”沈忆寒低头看了看仍在梦中紧蹙眉头,不知梦到了什么的蒋恒,“他这是又魇住了?”
桑夫人亦急切的看着他:“云道长,不知我家夫君究竟为何梦所魇?”
云燃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他从未与你提过?”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桑夫人低头看了看丈夫,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眼眶微红:“从前阿恒每每自梦魇中惊醒,都说记不得梦中发生了什么,只是他醒来时总是很憔悴,后来我听见他在梦中叫我的名字,问他是不是真的记不得梦中发生了什么,那究竟是什么梦……将他害成那样,他却对我动了怒,说叫我走,可就那一次……阿恒后来清醒过来,便十分痛苦,和我道歉,说他也不想那样对我,他一直抱着我让我别走……我怕又惹得他难过,便也不敢再问了。”
云燃难得敏锐了一次,从桑夫人话中拼凑出了此事的全貌,他并未将在梦中看到的和盘托出,只是顿了顿,道:“蒋门主于梦中惊惧,皆为夫人在梦中离他而去。”
桑夫人微微一怔,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低头看向仍被梦境所扰的蒋恒。
“难怪……阿恒在梦中如此痛苦,我与他此生最惧怕之事,就是离开彼此……这魇鬼究竟藏身何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为其所扰?”
沈忆寒自袖中取出一道符纸,以灵气引燃后画印落向蒋恒面门,道:“此符可在护住蒋门主心脉同时,缓缓将他自梦中唤醒,还请夫人先守着尊夫,我与阿燃有些话要说。”
他与云燃出了那间卧房,二人对视一眼。
“你也发现了,对么?”
“不是魇鬼。”云燃微一颔首,注视着沈忆寒,“蒋恒虽为梦魇所扰,但他梦中并无妖气,精魄也不曾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