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再猜:“反正不是繁漪,旗袍你穿不进去。”
顾轻舟点点头,两只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他的腰线,“你倒是有可能。”
他不给人恼他的机会,立刻揭晓答案:“因为顾轻舟同学风雨无阻地做了一个月鸡蛋灌饼代购,被全班同学一致推举为衣食父母,在周朴园一角的激烈竞争中获得了压倒性胜利。”
从见到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温执意脸色终于放晴,小声骂了他一句笨蛋,演这角色有什么好,一个花心老渣男,控制欲还很变态。
顾轻舟觉得他可能不太理解高中生爱给人当爹的恶趣味,也没解释,“是哦,干嘛没事儿给老婆送药喝,我要让他每天喂我吃巧克力。”
七班演的是《蒹葭》。
一条宽大的蓝色扎染布在舞台中央抖动,女孩在一端,温执意在另一端,水蓝色的裙裾翻飞,长袖如水流抛进河中,温执意就踱过来,缓缓唱出“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
顾轻舟是站在后台看完的,对台下的人来说,温执意在对岸徘徊求而不得,但是在他的视角,温执意才是那个“宛在水中央”
的人。
别人鼓掌,他只有心跳。
作为压轴节目的《雷雨》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朴园贴胡子的时候贴成了卓别林的,他一开口台下就爆笑如雷,叶予庭书也不看了咔咔给他拍照,十分钟后顾轻舟脱下长衫做回自己,等他收拾完道具,后台的人早都散了,也不见温执意,他下台他上台,两个人都没搭上话呢,顾轻舟只好颇为遗憾地往外走。
余光瞥见一抹蓝色,他其实快走到出口了,又折回去,其他道具基本都被收起来了,只有那块充作河流的蓝布被草草丢在地上,他想着在水一方的温执意,于心不忍,弯下腰想把布条捡起来,中途却突然对上一双沉寂的眼睛。
一堆杂物中间,温执意静静坐在装道具的纸箱上看着他。
“吓我一跳。”
顾轻舟后退一步又上前,“你怎么不叫我。”
温执意回答得很敷衍:“忘了。”
在干燥得只有浮尘的后台,顾轻舟又看见那个雨天,温执意一定是被什么伤心事淋到。
“哎,温甜心。”
顾轻舟装作认真研究那块布的样子,“你说,《蒹葭》里那个人干嘛不直接游过去?”
温执意很勉强地笑笑,脸色苍白,“也许那条河是忘川呢,有些河流就是无法跨越的。”
他快被浇透了。
顾轻舟迈过那块蓝色道具布,站到他身前。
“那我跨过来了。”
“我是小船,没有我渡不过的河。”
他弯下腰,看着温执意的眼睛:“我载你过去。”
温执意怔住,顾轻舟夸张地摇摇头:“算了,你不想见我,那我回去吧。”
他作势后退,温执意拉住他,虎口紧紧扣在他食指指骨上,“不要跳来跳去,会踩脏。”
“温执意。”
顾轻舟抬手,严肃地把罪证举起来,“你怎么牵我的手啊!”
他像是无比介意,温执意松开,却被他反握住,“我还没谈过恋爱,就被你摸了,你要负责。”
温执意慢慢、慢慢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温软皮肤滑过他掌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