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双手捧着的锦盒递上前,声音压得更低,“这趟过来,我们几家商户凑了?些心?意,给赢州水师的弟兄们买些酒肉,再给王爷殿下备些宣州的特产,多少是我们的心?意,只求王爷能可怜可怜我们,让赢州水师护我们出一次海。”
你一言我一语,先诉尽了?生?意上的难处,把姿态放得极低,绕了?半天,才把求战船护送的最终目的说出来,既想达成心?愿,又不想显得太过咄咄逼人,生?怕惹恼了?雁萧关,哪还?有原本?的傲气。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央求着,句句不离生?意、银钱,唯独没人提水师士兵的安危,更没人提宣州百姓的处境。
宣怀潮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却没插话,他是被推着来的,此刻只盼着这些商户别把事?情闹得太僵。
屋内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雁萧关坐在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目光扫过地上的商户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里的凉意却越来越重。这些人,只看得见自己的利益,却忘了?是谁在守着宣州的海域,忘了?那?些死在倭人火器下的水师士兵。
胖脸商户还?想再说,抬头却对上雁萧关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像冰锥似的,扎的他心?里一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他商户也察觉到不对劲,哭闹声渐渐停了?,一个个抬头看着雁萧关,脸上的急切变成了?不安。
宣怀潮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王爷,商户们也是急糊涂了?,并非有意冒犯。他们确实扛了?许久,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叨扰殿下。”
“殿下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他话说得委婉,却也带着几分求情的意思,毕竟这些商户亦是他的根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逼垮。
“郡守是宣州的父母官,该清楚眼下是铲除倭人,保宣州安稳为先,还?是护着商户的货船出海重要?”雁萧关看向?宣怀潮,语气平淡。
宣怀潮脸色一僵,连忙道,“自然是铲除倭人为先,只是……”
“没有只是。”雁萧关打?断他,“待寻到倭人的老巢,我自会带人出兵,在这之前,水师要巡逻、要探查,没空护着谁的货船。”
“你们想做生?意,就得先配合把你们知道的所有航线、秘密港口都交出来,动?员渔民当眼线,有倭人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水师。”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商户们身上,“若是做到了?,等倭人除去,你们有的是时间挣钱,若是做不到,或者再敢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就别怪我按赢州的规矩,管一管宣州的生?意。”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地上的商户们浑身一颤。他们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雁萧关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之前的放任,不过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罢了?。
宣怀潮见状,赶紧拉了?拉身边的商户,低声道,“还?不快起来,王爷都答应会出兵,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把该交的消息整理好,别耽误了?大事?。”
商户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也顾不上地上的礼盒,对着雁萧关躬身行礼后,匆匆退出了?帐外?。
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宣怀潮也松了?口气,又对着雁萧关行了?一礼,“多谢王爷宽宏,小的这就去督促他们整理消息,绝不让殿下失望。”
雁萧关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屋内只剩自己人,才有人低声道,“王爷,这些商户也太得寸进尺了?,若不是殿下压着,他们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雁萧关冷笑一声,“他们是被利益蒙了?眼,这次倭人之事?也该让他们涨涨教训。”
他话音才落,帐外?又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不同于之前商户们的迟疑,这脚步声利落又熟悉。
雁萧关抬眼望去,帐帘掀开的瞬间,正好对上一张带着浅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雁萧关脸上的冷意瞬间扫空,近一月未见,明几许突兀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恍然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几步走上前,雁萧关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微凉的手,又往他肩头拢了?拢披风,“一路赶过来的?海上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