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不想让人发现,只是不想穿着它的人认出它的华贵,从而又将它弃之一边。
齐婉婉有些怔愣,细节处见真章,不管是满殿的富丽堂皇,或是桌上的玉馔珍馐,以及墙角堆着的几只硕大箱子,据说就是皇上让各地官员费劲心思搜集而来的各种奇珍异宝,这些无不体现着她的女儿在宫中受到的重视。
宫人态度恭敬中带着几丝小心翼翼,靠近她时呼吸都放轻了,仿佛她是一尊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都说上行下效,她们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这座皇宫主人的态度。
她又不禁想起不久前宫门口发生的事。
她们进宫时,正巧碰上宣旨的人出宫。
领头的太监好似有一定地位,守门的侍卫都对他迎笑哈腰。
可那人见了她们,却主动下了马,不朝身份最高、辈分最高的南安王妃去,而是朝着齐国公府一行人,准确说是冲着她打起了招呼。
言语之客气尊重,是她至今几次进宫中受到的之最。
当时她忧心女儿,回复得有些敷衍。
他不见怪,反而主动讲起了此次出宫的缘由和目的——为了赏赐一个商人。
“那个小人捧着‘福禄寿喜、凤体安康’几个大字……皇上说一开始的小人不那样,娘娘一听就笑了……”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仿若亲眼所见。
她是怎么笑的,萧統怎么逗她的,怎么欢喜的下令封那个沈姓商人为皇商,还要赏赐黄金万两……
听得她们一愣一愣的。
可以预见,等这个消息扩散开,又会有多少人蜂拥至京城,捧着宝物,只为了得到她的青睐。
等那个宫人离开,原本淡淡的氛围也变了,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围到她们身边,和她们说着话,亲昵又熟稔,仿佛她们有着多深的交情,就连南安王妃也朝她们和善的笑了笑。
一个偶然的小小插曲,却似瞬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老夫人拉着她,有礼的回应着,嫂嫂面上瞧不出来,眼里却有藏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国公府成了外戚,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
可齐婉婉心里却很难受。
人人都只看见了眼前的繁华与荣光,谁又真正站在她的处境为她想过,她究竟愿不愿意?
她本是萧彧的妻子,一夕之间,丈夫失踪,身份上的“侄子”
将她强留宫中,为哄她大动干戈,她不得不站在了风口浪尖,承受着全天下的目光。
只要这么一想,齐婉婉就钻心的疼。
女子阔水浮萍,本就生存不易。
原以为嫁给萧彧,摄政王的权势足以庇护她一生,熟料反倒是将她推进了皇家的漩涡。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择一小庙,只她们母女二人相伴,虽寂寥但安稳,也好过如今的波谲云诡。
眼里漫上泪意,她眨了眨,正想低头拭去,就见上首的人望了过来,她一怔,忙不迭露出一抹笑,就像以前那样。
顾茉莉也朝她笑,轻浅而温暖。
刚才她们一出现,她上去迎接,老夫人在她伸手前先行了礼,也许她是想给她做面子,亲外祖母都这样,有些人也不能仗着年纪大故意拿乔。
可无形中也添了疏离。
舅母倒是谈笑亲密,一举一动透着血脉至亲间才有的自在,可也正是太热情了,反而显得与以往不同。
只有齐婉婉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