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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一直默不作声的纪乾坤开口了：&ldo;算了，就在这里吧。&rdo;

中年男子退回值班室。魏炯扶着轮椅的推把，站在纪乾坤身后，默默地看着一门之隔的街道。

老纪几乎动也不动，视线也并不随着人或者物移动，他只是目视前方，偶尔吸吸鼻子。魏炯沿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并不觉得那个泡在污水中、塞满各色塑胶袋的垃圾桶有什么特别。只是，一种衰老、消沉，甚至近于腐败的气息从纪乾坤的身上慢慢散发出来。那个坐在阳光里，目光锐利、健谈、抽烟很凶、煲得一手好汤的老纪似乎正在恢复本相，整个人好像都缩小了一圈。

魏炯站着，俯视纪乾坤头上浅灰色的毛线帽子，清晰地感到某种类似水分的东西正在从他身上流失。

那是时间。在纪乾坤的小屋里，它像一块果冻一样清晰透明，却静止不动，把他的记忆凝固在几平方米的空间里。他可优雅，亦可从容，自得其乐，不闻不问。然而，一旦把这块果冻扔进尘世的烟火气中，它会很快融化，并疾速流逝在时光的河流中。被它封存的一切，赤裸裸地掉在地上，沾满灰尘，焦虑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变得粗粝，被裹挟着向前走。

魏炯的心柔软起来。

良久，纪乾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ldo;差不多了。&rdo;

他转过身子，自下而上地看着魏炯。

&ldo;推我回去吧。&rdo;纪乾坤的眼睛里又恢复了温和、平静的神色，&ldo;差不多了。&rdo;

魏炯虽然不知道是太阳晒得&ldo;差不多了&rdo;，还是时间&ldo;差不多了&rdo;，但还是顺从他的心意，掉转轮椅，推着他慢慢向小楼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们就迎面遇见一大群走出来的志愿者。马尾辫女孩拎着魏炯的背包，看见他，劈头问道：&ldo;你跑哪儿去了？&rdo;

&ldo;哦，我让小魏推我出来走走。&rdo;纪乾坤代魏炯回答。

女孩冲纪乾坤挤出一个微笑，把背包塞进魏炯的怀里：&ldo;撤了撤了，大巴车等半天了。&rdo;

魏炯点点头，对纪乾坤说：&ldo;老纪，我把你送回去。&rdo;

&ldo;不用。&rdo;纪乾坤指指倚在门口抽烟的张海生，&ldo;有老张呢。你快回去吧，别让大家等你。&rdo;

&ldo;嗯，也行。&rdo;魏炯抬头看看张海生，后者叼着烟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ldo;你……&rdo;纪乾坤看着魏炯的眼睛，面露微笑，&ldo;至少还会再来一次吧？&rdo;

志愿者们三三两两地从魏炯身边挤过，他在人群中摇晃着身体，把背包挎在肩膀上。最后，他对老纪同样报以微笑。

&ldo;会的。&rdo;

第四章旧案

杜成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领导和同事们围在床边垂手默立，个个神情肃穆，不由得扑哧一声乐了。

&ldo;你们他妈这是干吗啊？&rdo;杜成抬脚下床，&ldo;都别站着，段局，坐。&rdo;

&ldo;别动，别动。&rdo;段洪庆局长急忙按住他的肩膀，&ldo;你躺着休息。&rdo;

&ldo;休息个屁啊。&rdo;杜成又好气又好笑，&ldo;那俩毒贩子撂了没有？&rdo;

&ldo;都撂了，都撂了。&rdo;段洪庆几乎是把杜成按倒在床上的，&ldo;你安心休息，医药费别担心，有什么要求就跟局里提。&rdo;

杜成还在挣扎，听到最后一句话反而不动了，眨眨眼睛，问道：&ldo;真能提？&rdo;

&ldo;能！没问题！&rdo;段洪庆一挥手，&ldo;我做主。&rdo;

&ldo;那先给我来根烟。&rdo;杜成一骨碌爬起来，伸出两根手指。

段洪庆一愣，随即笑骂道：&ldo;你他妈的！&rdo;他转过身，随手指了指。

&ldo;你，出去放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