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于他的敏锐,也感激他的直白:“前几天在车展上遇到他了。他看起来。。。好多了。”
“而你心情复杂。”
“是的。”她承认,“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但看到他,还是会。。。”
“会关心,会在意,这很正常。”凯桥说,“你们有过很深的感情,分享过生命中的重要时刻。这些不会因为分离就消失无踪。”
“你不介意吗?”
“我当然介意,”他笑了,“但我更希望你诚实面对自己的感受。逃避不会让它们消失,只会让它们以更扭曲的方式回来。”
挂断电话后,许兮若思考着凯桥的话。他给了她如此广阔的空间,以至于她有时会在这空间中迷失方向。太自由了,自由到不知该如何选择。
而高槿之那边,情况在某个夜晚达到了临界点。
那是一个雨夜,高槿之完成末班车的工作,回到空荡的公寓。雨滴敲打着窗户,如同无数细小的锤子,敲碎了他勉强维持的平静。
他打开抽屉,拿出那叠未曾寄出的信,一页页重读。那些文字记录了他数月来的心路历程,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不甘。最后,他拿起笔,开始写最新的一封。
“兮若,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没有蛋糕,没有庆祝,只有我自己和这些不会寄出的信。我想起二十五岁那年,你为我准备的惊喜派对,虽然只有几个朋友,虽然我们住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但你脸上的笑容让一切变得完美。
如今我明白了,幸福从来不是外在条件的总和,而是内心感受的能力。而我,在拥有你的时候,恰恰缺乏这种能力。
我依然爱你,这种爱不再是一种依赖,而是一种清醒的认识。我认识到你的美好,认识到你的坚强,也认识到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也许有一天,当我真的康复,当我能真正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去爱,而不是寄生在爱情中,我会鼓起勇气联系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我的爱还是一团未清理的废墟,不配呈现在你面前。
生日快乐,高槿之。愿你学会爱自己,如同曾经爱她一样。”
写完后,他将所有信件整理好,放进一个纸盒中,密封起来。这个仪式般的举动带来了一种奇特的释然——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也承认了目前无能为力的现实。
第二天,他去了心理医生的诊室,第一次坦诚地谈论了车展上与许兮若的相遇,以及随后几个月的情感波动。
“我依然爱她,这种感情没有随着时间减弱。”他平静地陈述,“但我也明白,现在的我没有能力经营一段健康的关系。”
医生点点头:“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本身就是很大的进步。爱情不应该是救赎,而是两个完整的人的相遇。”
“那么,如果我永远无法‘完整’呢?”高槿之问出了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问题。
“完整不意味着完美。”医生微笑,“它意味着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并与之和解。你已经在路上了,高先生。”
这次诊疗像一道分水岭。高槿之开始更积极地参与治疗,甚至加入了集团组织的篮球队,重新连接与同事的社交关系。他依然想念许兮若,但不再是一种痛苦的执念,而更像是一种安静的陪伴。
春天来临的时候,城市焕发出新的生机。高槿之的公交车路线经过重新规划,会经过许兮若单位附近的大道。有时在红灯前停留的片刻,他会望向那座熟悉的写字楼,想象她在某一层的办公室里忙碌的样子。
这种想象不再带来刺痛,而是一种淡淡的慰藉。她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过着她的生活,追寻着她的幸福。而他也一样。
一天下班后,他接到向杰的电话:“槿之,今晚来家里吃饭吧,思筝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好,我一会儿就到。”他微笑着回答,语气轻松自然。
挂掉电话,他望向窗外。夕阳西下,整座城市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他忽然想起许兮若曾经喜欢的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我们各自走过黑暗的隧道,却在出口处相遇更明亮的自己。”
他不知道未来是否会与许兮若再次相遇,但他知道,无论与否,他都将走向那个更明亮的自己。而这一路上回响的沉默,不再是空虚的象征,而是成长的见证。
战争仍在继续,但战士已经学会了与伤痛共处。这,或许就是胜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