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法院刑事审判庭内,气氛肃穆得让人窒息。
原告席上,林默的父母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倔强。
林母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儿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清秀,却再也不见往日的鲜活。
此刻的林默还在精神病院,连出庭作证的能力都没有。
被告席上,张诚坐在儿子身边,西装革履神色淡定,手指却不停地摩挲着裤腿。
楚辞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律师袍,站在辩护席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场庭审与他无关。
在他身旁,严律已的视线在林家父母身上一扫而过,低着头整理之后要用的证据。
庭审开始,检察官宣读起诉书,条理清晰地陈述了张浩然长期霸凌林默的事实,并出示了林默的诊断报告、校园监控片段等证据,每一项都直指张浩然的恶行。
林父站起身,声音沙哑地控诉:“法官大人,我的儿子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多次自杀未遂,我们只想要一个公道!”
张浩然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楚辞。
楚辞微微颔首,示意他稍安毋躁,随即起身开始辩护。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他的声音清晰洪亮,带着专业律师特有的说服力,“我的当事人年仅16岁,属于未成年人,心智尚未成熟。所谓的‘霸凌’,不过是青春期少年间的矛盾冲突,原告方夸大了事实的严重性。”
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思路,逐一反驳检察官的证据:“这是学校原本的监控片段,只能拍到部分画面,无法证明当事人存在主观恶意。而原告方提交的证据,经过专业人士鉴定,存在剪辑痕迹,并非原始证据。”
“其次,诊断报告虽然显示林默患有重度抑郁症,但请大家翻到第75页,有一份补充诊断意见,其心理问题存在长期性和家族遗传倾向,与我当事人的行为并无直接因果关系。”
“在第95页,有张浩然的在校表现证明、同学联名担保书,以及他本人的悔过书,足以证明他平时表现良好,与林默只是同学之间的争端。”
林母听到这话,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胡说!那些都是假的!学校收了他们的钱,才写了假证明!那些同学根本不了解情况,怎么能做证!”
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林母保持安静。
楚辞看向林母,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反而语气放缓:“原告方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但法律讲究证据,空口无凭的指控无法成立。”
就在这时,严律己站起身,说道:“抱歉,我这里还有一份关键证据遗漏了,需要现在提交。”
法官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见严律己已经将录音笔开启。
当录音笔被接通,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却让张诚二人瞬间僵在原地。
“……不对,你应该语气更加坚定,带着点委屈……”
“……李医生,林默的既往病史,麻烦你多‘补充’一些……”
“……王主任,关于伤情鉴定……”
录音还在继续,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炸雷,在审判庭内轰然炸开。
张诚的脸色从惨白变成铁青,再变成死灰,他猛地站起来,指着严律己嘶吼:“你!你故意的!你为什么要播放这个!”
严律己表情淡定,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张总,稍安毋躁。我只是想向法官大人提交一份‘完整’的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确实有‘悔过’的意愿。当然,也顺便证明,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你为了让儿子逃脱制裁,精心伪造的。”
他转向法官,微微躬身:“法官大人,这份录音可以证明张诚先生伪造了在校表现证明、同学担保书,楚辞贿赂医生修改病历、贿赂证人作伪证,二者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伪证罪、行贿罪。而当事人张浩然,在录音中明确承认了自己的霸凌行为,与之前的供述自相矛盾,足以证明其之前的辩解都是谎言。”
整个审判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林默的父母愣在原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林父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向严律己点头致谢。
楚辞淡淡地扫了严律己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检察官反应迅速,立刻申请追加起诉张诚的伪证罪,同时要求法院对张浩然的霸凌行为依法从重处罚。
法官当庭宣布休庭,重新梳理案情。
休庭后,张诚被法警带走调查,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瞪着严律己:“你这个叛徒!我不会放过你的!”
严律己无所谓地耸肩,扭头看到楚辞离开的背影,心里暗道还是让他跑了。
当庭提交的证据,无法让楚辞也一同被起诉,毕竟这已经是另一件案子了。
林母来到严律己旁边,泪水模糊了视线:“严律师,谢谢您……我们以为……我们以为您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我是律师,不是帮凶。”严律己的声音温和许多,“法律的意义在于维护正义,而不是成为钱权的工具。有些案子,赢了,才是真的输了。”
他转身走出审判庭,阳光透过法院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背后,是林默父母感激的哭声,身前,是车水马龙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