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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梨花泪22(第1页)

小雪节气的风,裹着碎冰碴子往人骨头缝里钻。梨花把最后一捆稻草搬进仓房,转身时,看见西墙根的日头已经斜得厉害,像枚烧红的铜钱,坠在姑射山的脊梁上。她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那是狗剩去年给她缝的,针脚有点歪,却格外暖和。

“梨花姐,狗剩哥咋样了?”春燕挎着竹篮从坡下上来,篮子里是刚熬好的小米粥,冒着白气,“我娘说,这粥得熬得稠点,养人。”

梨花接过篮子,指尖触到竹篮的冰凉,心里也是一凉。狗剩从县城回来后,就没下过炕,起初还能喝口粥,这两天连水都咽不下了,嘴唇干得裂了缝,像久旱的田。“还是老样子,”她声音低哑,“夜里总说胡话,喊着要去看秧苗。”

两人踩着薄雪往家走,脚印在雪地上踩出两行浅坑。院门口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枝桠光秃秃地指着天,像双要抓什么的手。梨花推开虚掩的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下接一下,像破风箱在扯。

“回来了?”狗剩的声音从炕上飘过来,气若游丝。他侧躺着,脸朝着门口,看见梨花,眼里勉强挤出点光,“今天……天好吗?”

“好,出太阳了,”梨花放下粥碗,坐在炕沿上给他擦脸,毛巾刚碰到他脸颊,就被他抓住了手。他的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指节却攥得死紧,像怕她跑了。

“梨花,”他喘着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房梁,“我梦见……咱的水稻……熟了……金黄金黄的……”

“嗯,”梨花点头,喉咙像堵了团棉花,“等你好了,咱就去割,割一大仓。”

他笑了笑,笑得咳起来,脸涨得通红。春燕赶紧递过水杯,他却摆摆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布包,颤巍巍地塞给梨花:“这个……你拿着。”

布包是用他的旧汗巾包的,里面是那本育秧手册,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钱,加起来不到十块。手册的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槐花瓣——是去年春天,他从她发间摘下的。

“这钱……给你买件新棉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别总穿旧的……冷……”

梨花捏着布包,指尖被那几张纸币硌得生疼。她想说“我不冷”,却看见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油灯快耗尽了油。春燕在旁边偷偷抹泪,转身说要去叫二哥,脚步却迟迟没动。

那天傍晚,狗剩的呼吸渐渐匀了。梨花坐在炕边,给他梳头发——他的头发早就没了往日的黑亮,变得花白稀疏。她想起刚嫁过来时,他总爱用木梳给她梳头,说她的头发像“河里的水草,滑溜溜的”。

“狗剩,”她轻声说,“你还记得不?那年你给我编草帽,编坏了三个,才编出个像样的。”

他没应,只是眼皮轻轻颤了颤。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落,把窗纸映得发白。梨花继续说,说他们第一次在槐树下见面,说他偷偷给她买绿豆糕,说插秧时他总故意把秧苗插歪,逗她追着打……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手指缩了缩。

后半夜,雪停了。狗剩忽然睁开眼,清明得很,像回光返照。他看着梨花,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那只攥着她的手,松了。

梨花没哭,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天亮。她给狗剩换上了他最好的蓝布褂子,那是去年秋收时她给做的,还没怎么穿。她把那片槐花瓣放进他贴身的衣兜,又把育秧手册摆在他手边——他总说,这本书记载着“好日子的根”。

二哥和大哥赶来时,看见梨花坐在炕边,眼神空得像口枯井。大哥想劝,却被二哥拉住了。他们默默地开始张罗后事,去公社买薄棺,去通知亲戚,春燕则蹲在灶房,给梨花煮了碗鸡蛋羹,热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没动。

出殡那天,天阴得厉害,没下雪,风却刀子似的刮。送葬的人不多,除了自家人,只有二柱子两口子、春燕,还有王老师。棺材很薄,四个人抬着,轻飘飘的,像里面装的不是个人,是堆旧棉絮。

梨花穿着一身黑布孝衣,手里拄着根哭丧棒,一步一步跟着棺材往坟地走。坟地在村后的山坡上,离他们的稻田不远,站在那里,能看见成片的稻茬在风里抖。

下葬时,王老师念了段悼词,说狗剩是“勤劳本分的好社员”。梨花没听进去,只是盯着那抔黄土一点点盖住棺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得发疼。她忽然想起狗剩说过,人死了,就变成地里的土,能接着养庄稼。

“狗剩,”她蹲在坟前,把那顶他编的草帽放在坟头,草帽上的蝴蝶翅膀被风吹得晃,“以后……我替你看稻子。”

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子,迷了她的眼。她没擦,任由眼泪往下淌,滴在坟前的冻土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春燕走过来,想扶她起来,却被她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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