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天青釉着实的是件好物件。
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有如堆脂,视如碧玉,扣声如馨,质感甚佳,入手温润,乃把玩之圣物,而不忍释手也。倒是无纹,又有物华天宝,玛瑙金物烧熔于那釉中。若有光照之,则霞雾四散,映点点璀璨于周遭,饶是天物一般,与人一个入定般的恍惚。
如此,竟让那蔡京眼不能离,心不可思。
一阵恍惚般的禅定之后,便是一个猛然惊醒,心下惊道一声:
“妖物也!”
心下想罢,却也是个自嘲:人自堕之,岂怪物能惑人也?
意思就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管不住自家的脑浆子,你还有脸怪一个物件去?
此想一出,便自笑出声来。
且是引得在院中银杏树下,傻傻的望了那废墟顶上的蔡京的,一医一道一个成谜结舌。心下也是一阵的恍惚,这货是怎么上去的!
那蔡京自知扰人清净,便望下拱手致歉,却未开口,便见那大门被人猛然撞开!
谁敢撞门?
没别人,就是在御前没人给饭吃的童贯。
无端的在御前吃了瘪,心下饶是一个气恼。便是一路打马到这宋邸与那蔡京算账。
然,这货兴师问罪的嚣张气焰,刚进门,便被那丙乙先生和怡和道长两人眼光鄙夷给煞去了威风。
那童贯怕他们两个麽?
说句不怕,那是假的。
万一这丙乙先生那天抽风,说出一个“帝疾,贯只由也”。这话尽管是个无法考证,但是,万事就怕了一个无从考证。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但凡你张嘴了,就是个自证清白!你也是想瞎了心了,都需要自证了,你还指望有什么清白?
倒是也不致一个死字,但是,届时,想要见驾,恐怕也不像现在那么方便了。
旁边这位怡和道长?那更是个祖宗!且得留神伺候了去!
那嘴,比着疯子医生更可怕!
万一这天上跑出来个星星,或者是那个星星不亮了,又碰巧又闹出个地震、蝗灾,天不下雨之大不详之事,便可直接托了与童贯。直言,这货就是个灾星下凡!都躲他远点吧!
如此,朝堂之上倒是难堵悠悠之口,到那时候,就是这童贯浑身长的都是嘴,也说不过这道士的一句话。
童贯是个聪明人,且不敢重蹈那蔡京的覆辙,与他们俩有些许的是非,便赶紧拱手于两人,算是个赔罪。
于是乎这威风麽,也就被这一医一道煞去了一个大半。
这事闹的,没脾气!
见两人无怪,又好的跟一个人一样相敬如宾共同翻了医书,去探讨那蹲在废墟柱子顶上看杯子的那货。这究竟是个什么病情?毕竟,这六十多岁的人没事干爬柱子玩,也是个很常见。而且,还能爬的那么高?
那童贯见过两位,便也不敢多待。
然,拿眼四下寻了亦是不见蔡京那老货的一点踪迹。
闻其声,这才发现这厮独自坐在那大堂的残垣断壁上望天。
心道:这老货吃了什么?得了什么仙法麽?花甲之年竟能上房跃脊?
想罢,倒也不敢喊他,真怕这老货一句“活着没意思,可想死!”的飞纵而下。
便慌忙叫了那赵祥过来,让家丁架了梯子上去扶他下来。
见这老货全须全尾的下来,便上前一把拖了那蔡京的手,着实的看了一圈。
这才望了那大堂的废墟,恍惚了问:
“你丫是怎么上去的?这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