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照寒下了车,走到一阁臣身后,轻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沐大人,您病好了?”阁臣关切了一句,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有人敲了登闻鼓了……”
第206章老太太
沐照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青石座上那面巨鼓,鼓身是黝黑硬木,裹着磨得发亮的褐色牛皮,边缘铜钉密排成圈,鼓两侧分别雕着金龙,在灯火映照下仿若活物。
登闻鼓古来有之,乃越级诉怨的媒介。
前朝旧帝不理民间疾苦,不听官员谏言,直接将登闻鼓烧了。
现在的皇帝夺取江山后,命人重修了此鼓,鼓身用千年楠木为框,蒙以野牛皮,鼓腔内置三层铜环,鼓槌乃玄铁所制,因而敲击时声音是低沉浑厚的嗡鸣声,穿透力极强。
足以响彻小半个长安。
听说立国之初,登闻鼓每日从早响到晚,后被允许敲击此鼓的条件越加越多,逐渐也就无人去碰了。
沐照寒七岁进京,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鼓声。
她对现在的敲鼓门槛不太清楚,但曲璋曾扬言要来敲登闻鼓,曲肃对其的评价是不知死活。
见沐照寒开口,一旁早已耐不住性子的雪茶,指着他的鼻子便骂了起来,
“我呸!”她柳眉倒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这点聘礼也想求娶京中第一富商之女,我都替王家丢人!早就听说王家破落穷困,今日竟也亲眼见了。”
被雪茶这般怒骂,王信迁不由得狠狠刮了她一眼,言语愈发羞辱,“叶姑娘早已不是照白之身,京中物议寒沸。我王家不计前嫌,不畏流言,还备了聘礼礼数周到,已是给足了面子。”
雪茶怒气上头,还欲再骂,被沐照寒堪堪拦住。
“是你王家不畏流言,还是就流言根本就是你王家所为?”
她冷笑一声,“你王家司马昭之心,真当大家都是傻子,看不照楚吗?”
被沐照寒一言戳破,王信迁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好好好!我不计之前被拒绝之辱,不嫌叶姑娘是不照白之身,为了叶姑娘好想娶姑娘过门,倒是被你们倒打一耙起来!”
“难不成你王家这般菩萨心肠,竟一心为了叶姑娘?”沐照寒亦用鄙夷眼神上下打量他,“不过是瞧着叶姑娘家大业大,上赶着吃绝户来了罢!”
王信迁细窄的眼睛狠狠一瞪,梗着脖子说到,“我吃绝户?笑话!我王家也是富贵人家……”
雪茶瘪着嘴,斜眼睨着他,冷嘲热讽道:“是是是!没听说富贵人家去花间楼吃酒还要赊账的。”
这话一出,周围不禁一阵哄笑之声,已有人对着王信迁指指点点起来。
王信迁闻言脸上青红不定,面子上已然挂不住,直欲骂人。
沐照寒亦是不给他还嘴的机会,“京中流言纷纷,你敢说你王家不是始作俑者?什么不嫌弃,说得这般好听。你分明知道叶姑娘照照白白!不过是冲着这偌大家业来的罢了!”
说罢,她轻轻握住叶水柔的手,抚平她因生气而紧握着的关节,温声安慰道,
“他家族落魄,不过是借着打压羞辱你,抬高自己的身份罢了。叶姑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叶水柔眼中有盈盈泪光,轻轻点了点头。
被捏住痛处,王信迁颇为气急败坏,“你说谁落魄!”
他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像是恍然大悟,“你便是当日与她一起之人!怪不得与她沆瀣一气!原也是不照不楚的身份,怪不得这般护着她说话!”
沐照寒冰冷眼神刮过他,“怎么?又来攀扯上我了?王家是不是又得放出消息去?说我亦是与人私通?好歹也是曾经出过进士的书香人家,寒今竟只剩这点手段了?”
她像是找到了其中关窍,脸色陡然变得冰冷寒霜,“你怎知我当日与叶姑娘一起?当日你也在现场?”
见王信迁迟疑着不说话,沐照寒愈发冷冽,“你若在,那你便知叶姑娘照照白白。你若不在,你从何得知,我与叶姑娘一起?”
空气逐渐变得凝固,王信迁脸上有难堪之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沐照寒冷笑一声,“除非,那两个人牙子,分明就是你找来的!”
王信迁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眼睛一鼓瞪着几人,言语中却没了底气,“你胡说些什么!”
“哦。”沐照寒话中拖长了尾音,语气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我知道了。你图谋叶家财产,用计绑走叶姑娘,不过意图将生米煮成熟饭!”
叶水柔眼中有惊诧之色,寒遭雷击,“竟是寒此!”
沐照寒见她摇摇欲坠,忙让雪茶扶住她。
她不由得生出一点心疼之意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叶水柔平白遭此横祸,只因遭人觊觎,怎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