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淅沥不断,院子的花草都蔫了,大片蛛网挂着水滴,在夜幕中看上去像是某种怪物的巢穴,江叙站在雨幕后,感觉到某种粘稠异样的目光透过蛛网的缝隙钉在他身上。
别墅的栏杆被石头轻轻敲响了,在无声的雨里,咔,咔,咔……有规律地响着,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哭声。江叙抬起头,看到别墅的三楼,他曾看见母亲一跃而下的那扇窗户后,隐约看不清晰的人影。
伊扶月靠着窗站在那里,那个位置,可以被人从栏杆外看到。
栏杆敲击的声音接连不断,那位柔弱残缺的钢琴老师离开了窗边。
江叙不知道在想什么,冷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走进伊扶月的房间,伊扶月坐在琴凳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琴键。手机被她放在钢琴上,嗡嗡响着,却没被理睬。
听到声音,伊扶月回头,抿出一点笑容:“小叙吗?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事……”
“外面有人在找你。”江叙的声音平平板板,像是机械一样。
伊扶月的笑冰雪般消融了,她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轻轻问:“小叙,他吓到你了吗?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找到这里来……”
江叙发问,头轻轻歪了一下:“你讨厌那个人?”
“不……”伊扶月摇头,面容有着清浅的悲伤,仿佛被雨水浸湿的白花,“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学得很快,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情感和技巧都无可挑剔……”
她叹气,“他只是,生了嫉妒的心。”
江叙缓缓重复:“嫉妒?”
“对。”伊扶月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小叙,嫉妒是引人堕落的魔鬼。祂会把你们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江叙望着她,忽然扯了扯嘴角:“江淮生也会吗?”
伊扶月沉默了几秒,摸索着握住了江叙的手,将它放在琴键上。她压着他的手指,忽的下沉,发出饱满的声音。
中央c,几乎没有任何一首曲子能够绕开这个音符。
如同她正在告诉他的真理。
江叙几乎被伊扶月半抱在怀中,他的脸是冷的,但耳朵感受着微微拂过的,湿热的气流,慢慢红了。
“只要是人,就都会的。”
*
江叙离开伊扶月的房间,撑了一把伞,慢慢走进雨幕里。
石头敲击栏杆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叙的鞋子踩在泥水里,裤脚沾上细小的淤泥,白色的蜘蛛在网间爬来爬去,从织网器拉出粘稠的蛛丝。
蛛丝和细雨一起飘着,织成覆盖一切的网。
江叙在网中想起刚才的对话。
“伊老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告诉过你,因为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江先生愿意帮助我,收留我。”
“江淮生和你的麻烦没什么不一样。”
“小叙,你对你父亲有偏见。他是个绅士又温柔的人,就像你一样。”
“伊老师。”
“嗯?”
“你的丈夫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