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里只剩一个念头:他得救下卫枯雪。
他需要寻着一条出路,与袭青煴抗衡。
……用他此刻破碎的灵脉、残缺的心脏、支离的病躯。
这听上去仿佛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可是他要从燃犀台上带走少年,他不会允许袭青煴朝着少年下手。
那个念头在心中回荡着、是如此的强烈,尽管痛意使他已然几近昏厥。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四散破碎了开来,只剩下最里面、最深处、干干净净、鲜红明亮的一点。
朦朦胧胧间有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尽管是这样的无来由,却教他不由自主的相信。
即便代价是……
。
那丝线仿佛收束的更紧了些,伴随着凌乱不堪的画面裂做碎片,飞舞着,窜入了他的脑海。
零零星星散落的记忆,一点教他惊愕非常的前尘过往……
长阶之上。
楼宴星看向了燃犀台中、跪倒在地的卫枯雪,而这一刻,卫枯雪也在看他。
他恰恰对上了少年漆黑的眼眸,其中风浪何限!
自今日他赶来后、两人头一次相见,或者说,是楼宴星第一次见着他。狼狈不堪,憔悴至极,大概是没有想着他会突然看过来,漆黑的眼眸中没能够收拾好情绪,似哭似笑,似悲似喜。那一点偏执、激荡,且无比执拗的亮光……
就好似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楚仙君。楼宴星想,你的小徒弟眼下还没有入魔呢。
而他也绝不会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
委落在地的素绡不知何时随风而舞,末梢轻盈,翩跹如天上掉落的雪花。
楼宴星注目于袭青煴,而袭青煴亦注目于他。在这一刻,他们的眼里都没有旁人。
诚然他没有办法抵抗,但他可以另辟蹊径。
他如何要挡?他为何要挡?
左右他已经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不若彻底碎个干净,另起炉灶。
就任那无形丝弦割裂他的血|肉,彻底从这恼人的枷锁里挣脱,了无牵挂,便是干净。
在从满地狼藉中、从破碎胸腔中,掏出来一颗……鲜活的道心。
。
白发老者眼中精光乍现,中年道士亦目光怨毒,灰衣道姑神情连闪……在场的所有人都望着此处。
他们想要知道,威势中央的那人能不能扛下来。
——或者说,什么时候彻底倒地、彻底跌落。
陷入泥淖中,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
他们并不想要知道结果,他们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尽管中途出了差错,但最终,一切还是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
待楚星河废掉,卫枯雪身死,从此,便沧山剑修殆尽。
姚梦阖闭关已久,叶风荷前途凶险,白端合、颜春和实力平平不足为惧。偌大山门,无人可守。他们便可以期待一种新的秩序,一种并不有沧山存在的秩序……
只要想着,便令人呼吸加快、激动难掩。
正是兴奋难耐的时候,一双双眼睛都聚焦在长阶之上,是以,很少有人察觉到,四周,不知不觉的变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