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侧头说。
“嗯。”
陈想很乖地扣好帽子,搂着哥哥的脖子,“哥,我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从马路的一边走到另一边,一分钟的功夫,暴雨倾盆而下。
梅雨季闷热潮湿,雨势总是毫无征兆,让人心烦。
陈烬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妹妹走在幸福路上,大雨沿着他的脸庞滑落,他好像漂泊在河里的一叶扁舟。
他把妹妹从那个家里带出来,可似乎也没有给妹妹更好的生活。
留在靖县,陈想至少还有书读。
回去看看陈满仓死透了没,不行就自首,他脑海里偶尔闪过这样的念头。
头顶的雨消失的时候,陈烬抬头看到一把黑伞,做工精美伞沿宽大,这么大的风雨都没有把伞吹歪。
一个穿着西装,眼角全是皱纹的中年男人说:孩子,把伞拿着挡雨。
陈烬摇摇头,他撑不了伞,他要托着妹妹。
于是他加快脚步,背着妹妹进了前面一家小诊所。
医生一番检查后告诉他,得带妹妹去人民医院,他们这里看不了。
陈烬把妹妹安置在小诊所的木头椅子上,出门打车。
就这一会儿功夫,幸福路的水势已经涨到脚腕。
他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大金链子前不久拿着报纸给他看过的梦中情车迈巴赫。
他们之间隔了五十米,但不只是一条马路的距离。
方圆百里没有出租车,没有行人。
梁城似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身后小小的一方诊所里,陈烬听到妹妹隐忍的哭声。
陈烬攥紧拳头,朝着那辆迈巴赫走去。
雨水早就打湿了他的头发、脑袋和身体,他敲了敲车窗,司机竟是刚才要给他伞的中年男人。
陈烬声音沙哑:“可以送我妹妹去人民医院吗?我——”
我可以付车钱,可是能开得起这样车的人大概也看不上他口袋里那几个钢镚儿。
司机默不作声,只是扭头看向后排。
陈烬目光顺着那微微放下一点的车窗,看向后座上的男人。
十八岁,来自小县城的陈烬,遇到了他生平见过的最体面的一个男人,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男人的得体与从容衬得车外的自己愈发狼狈。
他继续开口:“先生。”
男人这才撑起眼皮,抬眼看了看他:“哪里人?”
“靖县来的。”
陈烬说。
“上车。”
声音不大,落在陈烬耳朵里无比清晰。
他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河里一块漂浮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