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靠着一大捆枯黄的草,眼睛没全睁开,就一条细细的缝。
灰金色的瞳孔深处没光,沉得像潭冻住的死水。
哑嫂把菜糊往他嘴边再凑近点。
没反应。
姜啸喉咙那块骨头艰难地滚了一下,咽下口唾沫。
嘴唇动了动,干得发白。
哑嫂的嘴跟着也张开一道缝,喉咙里发出点模糊的“呃”、“啊”。
她另一只空着的手,在自己大腿上用力蹭了蹭,指头尖还沾着泥屑。
又伸过去,用那指头轻轻抹了下姜啸的嘴角。
那里裂开一道小口,凝固了暗红的血痂。
动作笨拙,又带着点不敢触碰的劲儿。
大老黑盘腿坐在对面,门板宽的黑沉巨剑横在膝盖上。
大手捏得剑柄咯吱作响。
一张老脸铁板似的,眼珠子瞪着庙堂深处那片被破布帘子挡住的阴影。
像是要瞪穿那里头的东西。
他身边散着几个啃完的硬馍馍渣儿。
偶尔从鼻孔里喷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烟油子味的“哼”。
像头憋着火的牛。
“咳……”
姜啸嗓子里挤出点气音。
哑嫂手一抖,碗里的菜糊晃荡一下,差点洒姜啸胸口破布褂子上。
她赶紧稳住。
“呃、呃呃……”哑嫂喉咙里急急地响。
眼睛盯着姜啸的脸,眼珠子亮得吓人。
像是在求他喝一口。
姜啸终于把那道眼皮子撑开了些。
灰金重瞳里映出哑嫂那张着急的脸。
他脑袋轻微地摇了摇。
幅度小到几乎看不出来。
但哑嫂看见了,端着碗的手一下就僵了。
肩膀慢慢塌下去,眼里的亮光也一点点暗了。
她默默缩回手,碗搁在自己脚边泥地上。
又蹭了蹭大腿,想去碰姜啸搁在身侧那只裹着脏布的手。
指尖离那布条上的血迹还差半分。
哑嫂顿住了,手收回来,在自个儿衣襟上抹了把,头埋得很低。
大老黑眼角余光扫过这边,那声“哼”更大了。
他干脆闭上眼,后脑勺抵着身后半塌的泥墙。
整个破庙里只剩山风刮过屋顶窟窿的呜咽。
布帘子被掀开一条缝。
赵大奎那张疤脸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