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一只独眼珠子在昏暗光线下转了个来回,落回姜啸脸上时,硬邦邦点了下头。
“啸哥,后山道口清干净了。”
声音压得极低。
他缩头回去。
帘子落下。
风卷着更深的凉气钻进庙里。
角落那堆烧得只剩一点暗红的篝火晃了晃,挣扎着吐出一小缕灰烟。
姜啸搁在身侧那只没伤的手,几根指头在泥地上蜷了蜷。
指甲抠进湿冷的泥里。
他头靠着草捆,后脖颈那条青筋凸起来。
像根绷到极限的弓弦。
他在听,听那布帘后面,死一样的寂静里。
有没有多出一口喘气的声音。
时间慢得像是庙顶窟窿漏下来的山泉水滴落。
啪嗒。
又啪嗒。
大老黑眼皮抖了一下。
豁然睁开,他没动,身体绷得如铁铸。
连膝盖上那柄黑沉巨剑都没一丝颤。
但那双眼睛死死定在布帘子上,眼珠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噼啪作响。
哑嫂也像是感觉到了啥,猛地抬头,沾了泥的手一把按在自己心口。
嘴巴张着,没声音,只有喉咙管剧烈地收缩着。
吸气,呼气,短而急促,像只离水翻肚皮的傻鱼。
啪嗒。
水滴落的声音。
布帘子底下,一根手指头动了一下。
指甲盖裂了几道缝,指节被泥巴血块结糊着。
动得异常迟缓,像是生锈了的铁片被人硬生生掰活。
接着是整只手,艰难地曲起,指骨捏紧,手背上几条蚯蚓似的青筋猛地暴凸。
手背砸在地上。
噗……
沉闷的一声响,泥点混着半干的血渍溅开一小圈。
“呃……呃呃……”
哑嫂喉咙里的气声猛地拔高,又尖又哑。
她想站起来冲过去,腿一软,整个人扑坐在地上。
大老黑依旧没动,但他全身的骨头,每一节都在发出细微又危险的咯嘣声。
那双盯着布帘的眼睛,像是要喷出带血的刀子。
哗……
布帘被人从里面粗暴地一把扯开,草屑尘土簌簌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