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的祖父和母亲,把你教的不错。”
荀婴眼眶一热,抿着唇一言不发,却将身子弯得更深了些。
那么多年来……他寒窗苦读,为母亲的疾病、家中的琐事四处奔走,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将这一身学问报效朝廷,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吗?
如今,圣上竟亲口对他说,知道他荀婴的事情。
这是何等殊荣!
“那孩子大了,有时候总会有些自己的心思,”
晏祁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朕本以为,等他再长大些就好了,没想到,一时放纵,竟叫他胆大包天至此。”
荀婴听得心惊肉跳,张牧可没告诉他明瑾临走前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他只能隐约猜到,可能是同陛下发生了些不愉快。
但听陛下这口吻,主公该不会是……抽了陛下一顿吧?
想到明瑾有时候在晏祁那儿受了憋屈,回来在他们面前骂的那些话,什么“一定要叫他尝尝小爷的厉害”
、“迟早用铜头皮带把他抽成陀螺让他服软”
……荀婴实在是越想越担忧。
虽然他相信陛下对主公情谊深厚,可再深厚的情谊,也经不起铜头皮带的考验啊。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出事,”
晏祁不知道荀婴的思绪早已漫游天外,他手里捏着那封信笺,蹙眉道,“郑城如今已经不安全了,以那孩子的性格,若是到了那里,必定会为了朕以身犯险。”
荀婴一点就通,立刻道:“草民愿带人前往郑城,寻回主公,但太宁仓那边,还需陛下派重兵把守。”
晏祁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荀婴神情焦急,还想开口再劝,就听晏祁说道:“朕会亲自带兵前去。”
“什么?”
荀婴呆住了,下意识道:“那京城这边……?”
“朕记得,你之前同瑾儿他们一起去过一趟清沐坊?”
晏祁忽然提起了一件毫不相关之事,但荀婴只是一愣便反应过来,了然道:“您是说,由那位清沐坊的坊主,宁逸先生来假扮皇帝,代替您坐镇京城?”
和聪明孩子说话就是省事。
晏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荀婴高挑的个头,和身上那股江南士子狂热追求的文绉绉书卷气,他刮了刮杯中茶沫,慢吞吞道:“你也及冠许久,还取了表字,不知,可有婚配?”
荀婴:“…………”
他可不像张牧,立马就反应过来晏祁突然说这番话是出于何种目的,张口便谦逊道未曾婚配,但任凭家里长辈做主。
晏祁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便赏了他几百两银子打发出门。
荀婴自然是满口谢恩地离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和为友人多年付出浇灌终于得到果实的由衷高兴——
要是这两位在一起后,别再牵扯到旁边的无辜人士,比如他,那就更好了。